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未负他（2/2）

“曾今沧海难为水啊……”孙离却叹了口气。

“我也曾在他麾下与北魏作战，与龙魁厮杀，本以为乱世堪平，便可从此享受安逸生活，却不想这大夏天下，依然是脓疮遍地，不见半点生机。”

“那宗门自然理应待弟子如亲子……”

商贩们在叫卖货物，年轻的姑娘低着头，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嘴角，眼睛却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男孩，眉眼间藏不住是情思。

“想想，当初如果不修剑，现在我是不是也有几个孙子可以围着我打转……”

“这天下哪有两全其美的好事，就是勾栏里的窑姐想来也不会干这又当婊子，又立牌坊的勾当吧？？”

“这是对整个南疆的竭泽而渔！”

这样的话说得可谓极为露骨，将天悬山比作勾栏女子，这足以让震怒。

“这家伙，两杯下肚就口无遮拦！”宋清清没好气言道。

那是满是烟火气的场景。

他知道孙离这一辈子都在为了天悬山奔波，天悬山于他而言，是宗门，是家，更是他的信仰。

“我喜欢她，所以我给了她想要的一切。”

“但我同时我也知道，人是会变的。”

“那种为它付出无数心血，却最终事与愿违的感觉，你大抵是不会懂的。”

“这就和用剑一个道理。”

“他说得对啊。”可孙离却在这时言道：“天悬山确实已经不是以前的天悬山了。”

“没力气咯。”老人却摆了摆手，显然他自己也很清楚自己的状况。

“蒙兄严重了，天悬山确实有些问题，但其实没那么不堪……”褚青霄赶忙打着圆场，同时又一个劲的朝着蒙子良使着眼色。

“我说得没错，但你还是不开心，不是吗？”蒙子良却盯着老人的眼睛，如此问道。

只是，对于他而言，这样的事实难以接受。

酒过三旬，孙离已有些不胜酒力，他靠在了窗前的座椅上，侧头看向窗外。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会懂？”蒙子良却又问道。

“这样的天悬山，没什么好感慨的，没了就没了，坏了就坏了。”

这话就有些故意挑衅的味道了。

孙离闻言一愣，侧头看向眼前的少年，却见这时的少年仿佛散去了一脸的醉意，神情严肃了几分，他盯着孙离，如此言道。

“她又漂亮的脸蛋，又玲珑的身段，也有对我百依百顺的性子。”

孙离想了想，应道：“自然应该。”

然后举起酒杯，朝着孙离敬去。

众人也在这时侧头看向窗外，那副惬意的烟火场景，着实让人心情舒畅。

孙离也是一愣，脸色有些发白。

孙离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老夫不是什么圣贤，没有那么豁达的心思，确实没办法这么快就释怀。我在这宗门待了这么多年，为它几次拼上性命不要。”

老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听闻这话的孙离也叹了口气：“十二年前，大夏天下动荡不止。”

酒肆中是，杯觥交错，酒客们的攀谈声与肆意的笑声充斥环绕。

信仰可以崩塌，也可以被重塑，但对于一个已经行将就木的人来说，这太困难，也没有必要。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那幅模样。”

“有的路平坦光洁，纵马驰骋，日行千里，但路上却铺满白骨。”

孙离却并不恼怒，而是摆了摆手：“陈年旧事不提也罢。”

他的时日无多，说什么要顾及身体，其实都是自欺欺人的话，对于如今的孙离，就是应该及时行乐。

孙离迟疑了一会，旋即道：“愿闻其详。”

褚青霄觉得，这才是对的事情。

众人也在这时纷纷举杯。

酒肆外是，万家灯火，孩童们在嬉笑打闹，从街头追逐到结尾。

孙离见状也微笑着看向对方，笑道：“难为小友为我两次破例饮酒。”

褚青霄也有些沉默，一旁的楚昭昭却言道：“天悬山自从与武王搭上关系后，便一路扩张，这些年，新入内门的弟子有三成都入了武王的神武军，与其说天悬山是剑道宗门，倒不如说更像是武王的后园。”

众人也是心头一惊，倒不是说众人有多么想要维护天悬山，只是孙离如今已经命不久矣，在他们看来，顺着孙离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此言何意？”孙离不解道。

“路是自己选的，可怪不得武王。”而就在这时，一旁的蒙子良却忽然言道。

褚青霄等人听着蒙子良的荤话，一时间头大如斗。

孙离的脸色变化，从难看，到隐隐有些生气，再到后来，变作了落寞。

“你为他厮杀，他也回报你公义。”

“而当有一天，他走入歧途，但只要你还坚持着你的剑道……”

“你依然是你，你未辜负过最好时候的他，更未辜负过自己。”

“既然如此，又为何要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