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演示(2/2)
他听得见周围还有其他人窃窃私语:“这么年轻?那可是真东西啊。”
沈砚舟没再看他。
他只是低头,把那张练习残页摊开,用刷子轻轻拂去浮屑,然后说了一句——
“裂缝的纸性偏脆,先整湿,再补边。虫蛀要先补,不然之后容易裂,起边。”
声音不大,却沉稳得让人心生信服。
老讲师在旁点头。
空气里只剩下刷毛拂动的细响。
章驍文的手在膝盖上攥了又松,脸上浮著一层红。
他忽然意识到——
从头到尾,这人连一次都没有故意做什么会让他难堪的事情。
他只是做了自己的事,说的也都是大实话。
可偏偏这样的平静,更叫人无地自容;这样的无视更叫章驍文心中咽不下气。
“大家可以靠过来一点,看得更清楚。”
沈砚舟说完,低头,取出一块事先湿润的净皮宣,用水笔轻轻划开边缘。
那道水线几乎看不见,只在灯光下泛出一点淡青。
他不用剪刀,只靠指尖轻轻一撕——纤维羽化自然。
然后把那条补纸搁在掌心,用喷壶在空中洒了两下雾,雾点极细。
然而接下来——
沈砚舟没有直接把补片往缺口上一按。
他先用细针样的竹籤把虫道里的粉屑挑松,再用软刷把碎屑轻轻扫出。
“虫道是空的,直接糊上去,下面没承托,干了就塌,边就会翘。”他说。
他没有立刻上浆,而是把练习页连同一层薄薄的吸水纸一起放到喷雾上方,做了两轮极细的雾化整湿——纸面不见水珠,只是纤维略松:
“如果不整湿,旧纸纤维脆,受力不均,贴完一干,补口两侧收缩速度不一样,边就起来了。”
他没有先“补洞”,而是先做桥连:
在纸背沿裂口方向,贴上一条纤维更长、更薄的“桥纸”,比刚才的补条更窄更薄,只点极少量小麦浆糊,从裂口中线开始,內轻外扫把浆糊带开。
“先把受力线接起来,等於是给断口做个筋,表面那条补片等会儿才不会顶著边跑。”
做完桥连,他才回到纸的正面,对准裂缝顺纤维方向放那条原本的补片。
上浆仍旧不从边上糊,而是用细竹籤在裂口里“餵浆”,再用软毫从中向外扫,让浆糊透过去黏住羽化纤维。
“从中喂,不从外抹,边缘纤维就不会被浆糊推硬掉。边硬了,干缩就把它抬起来。”
有人小声问:“那缺口的『洞』什么时候补?”
“最后。”沈砚舟指了指刚才清过的虫道,“先把力线接好,再做垫、做芯。要是先把洞补满了,等於在空里立了一堵『墙』,乾的时候收缩顶著裂边,最容易起边。”
他把补口处用薄吸水纸轻轻覆住,换一张乾净的吸水纸,平放玻璃板压住,写下“静置12小时”。
站得近的学员从斜侧透光看过去,只见接缝一线既不“亮”、也不“硬”,羽化边在斜光里几乎看不出突兀。
老讲师点头,总结给大家听:“他跟你们写的重要差別有三处小细节——一是要先整湿,消掉干缩差;
“二是先桥连、后补面,受力先接通;
“三是湿裁羽化、从中给浆糊,不把边缘糊硬。这样干透了,边就不容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