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越来越紧的包围(2/2)
围师必闕,攻心为上。
作为一个前世为东方人的穿越者,他发现,老祖宗的智慧,在哪个世界都一样好用。
“很好。”巴西尔开口,声音平稳,“看来,女王陛下是一位务实的君主。既然要谈,那就拿出诚意来谈。”
他身体微微前倾,那股无形的压力让对面的使节呼吸一滯。
“首先,爱尔兰的统治问题。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现在,我的军队已经將你们的人围困在都柏林,隨时可以將英格兰的势力彻底逐出这座岛屿。所以在条约中,你们必须承诺,所有英格兰人,从军队到官员,全部撤离。同时,伊莉莎白女王必须永远放弃『爱尔兰国王』的头衔,以及对这片土地的所有法理宣称。”
使节的脸色有些发白,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这一点,女王陛下原则上可以同意。”
他话锋一转,立刻提出了英格兰的核心诉求。
“但是,贵方必须保证罗伯特·达德利將军,以及他麾下所有士兵的生命安全。你们不能以任何理由扣押他们,必须允许他们带著武器和荣誉,安全返回英格兰。”
巴西尔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安静的议事厅里格外清晰。
“当然。罗马人从不为难已经放下武器的敌人。况且,都柏林港外的海路,至今畅通无阻。我想,达德利將军如果想走,隨时可以走,不是吗?”
这句话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英格兰使节的心里。他的额头瞬间冒出了一层细汗。
他听出了话里的潜台词。
那条海路之所以畅通,不是罗马人无力封锁,而是他们根本不想封锁。这条被伦敦枢密院视为“生命线”的通道,是对方故意留下的一个道路。
一想到自己这边还在为这条“生命线”而庆幸,他就感到一阵不寒而慄。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指挥官。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清了清嗓子,继续谈判。
“接下来,是赔款事宜。贵方提出的两万杜卡特军费赔偿……恕我直言,这更像是勒索。纵观欧洲歷史,从未有过入侵者获胜后,反向战败国索要出征军费的先例。这不合规矩。”
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试图博取同情。
“当然,为了表达和平的诚意,英格兰愿意支付一笔赔款,但是绝对不能称之为出兵的军费。而且两万杜卡特,实在太多了。海军的损失已经让王国財政捉襟见肘,我们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
“至於自由航行权,女王陛下认为,英吉利海峡是英格兰的门户,允许他国军舰『自由航行』,是对我国主权的严重挑衅。我们只接受民用商船的无害通过。”
“最后,关於法兰西的问题,女王陛下同意,英格兰將不再以任何官方形式,干涉法兰西王国的內部宗教事务。”
使节一口气说完了英格兰的底线。
巴西尔听完,没有立刻表態,而是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议事厅內一片寂静,只有壁炉里的木柴在噼啪作响。
“一万杜卡特。”
巴西尔放下水杯,报出了一个数字。
“这是罗马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至於这笔钱的名目,你们可以称之为『和平赎金』,或者別的什么,我不在乎。”
他看著使节,继续说道。
“关於航行权。我可以同意军舰不进入海峡。但是,如果罗马的商船舰队在航行中请求护航,英格兰方面不得拒绝。每一支商船舰队,最多可以由两艘盖伦帆船提供护航。这一点,必须写入条约。”
使节在心里快速盘算著。
赔款从两万降到一万,这是一个巨大的胜利,足以让他回去向枢密院交差。
而护航条款,虽然依然让英格兰不舒服,但“最多两艘”的限制,听起来像是一个为了保全罗马人面子而做出的、可以接受的妥协。他並未意识到,这个条款背后隱藏的真正意图。
他不知道,巴西尔的真正目的,从来不是那点赔款。他要的,就是在英吉利海峡获得合法的军事存在。哪怕只有两艘船,也意味著罗马的军旗,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英格兰的家门口飘扬,意味著罗马的力量,可以隨时投射到欧洲大陆。
整个下午,双方就在这些细节上反覆拉锯。使节为了每一个金幣,每一条措辞而据理力爭,巴西尔则显得游刃有余,时而强硬,时而鬆口,牢牢掌控著谈判的节奏。
最终,一份和平协议的草案,在双方的“妥协”中被敲定下来。
一:英格兰向罗马帝国支付八千杜卡特金幣的赔款,分两年付清。
二:罗马帝国商船舰队在英吉利海峡拥有自由航行权。在提前向英格兰官方报备后,每支舰队最多可由两艘军舰护航。
三:本协议签订后,罗伯特·达德利麾下的英格兰军队,必须在一个月內,全部撤离都柏林。
四:英格兰女王伊莉莎白一世,永久放弃“爱尔兰国王”的头衔,並放弃对爱尔兰全岛的所有法理宣称。
五:英格兰不得支援欧洲大陆上的法兰西新教徒,同时必须负责將滯留在爱尔兰的所有英格兰新教徒撤走。
当书记官用希腊语和拉丁语將草案誊写在两份羊皮纸上后,英格兰使节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浑身都湿透了。
他拿起那份属於英格兰的草案,小心翼翼地卷好,放入一个特製的皮筒中,动作郑重。
“皇子殿下,我將立刻返回伦敦,將这份协议呈交给女王陛下与枢密院审核。我相信,一份真正的和平,即將到来。”
巴西尔点了点头,示意卫兵送客。
看著使节如释重负离去的背影,巴西尔身旁的狄奥多尔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解。
“殿下,八千杜卡特……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
巴西尔没有回答,他走到巨大的地图前,手指轻轻点在了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地方——那条隔开英格兰与法兰西的狭窄水道。
“狄奥多尔,钱財总有光的一天。”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在场的所有將官心头一震。
“但只要我们的战舰能在这条海峡里自由航行,就等於在英格兰的心臟上,悬了一把隨时可以落下的剑。”
“这把剑,价值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