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越来越紧的包围(1/2)
罗马军队的陆上包围圈,如同一只不断收紧的巨手,正一点点地扼住都柏林的咽喉。
罗伯特·达德利待在都柏林城堡內,这里曾是英格兰在爱尔兰权力的象徵。这里是他临时的住处,也是整个佩尔地区最后的指挥据点。
他每天都能清晰地感受到炮声的变化。
起初,那沉闷的轰鸣还像是遥远天边的闷雷,带来的更多是心理上的压迫。但现在,它变成了近在咫尺的巨锤,每一次敲击都让城堡古老的石墙微微颤抖,墙缝里的尘土簌簌落下,也让他的心臟隨之紧缩。桌上的酒杯,会隨著每一次炮击而嗡嗡作响,在桌面上划出一道道细微的水痕。
女王的命令很明確,死守都柏林。
他没有选择,只能將自己和麾下残存的士兵,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里。
一天。
两天。
三天。
时间在炮火的轰鸣和无尽的等待中被拉长,变得毫无意义。日出日落,只意味著新一轮的折磨开始或暂告段落。
都柏林成了一个地狱,日復一日地消磨著英格兰士兵的血肉和意志。
白日,罗马人的炮火会像涨潮一样准时降临。那些外围的堡垒和仓促修筑的防线,在密集的弹雨下被轻易撕开。坚固的墙垛被砸出豁口,飞溅的砖石威力不亚於霰弹,將躲避不及的士兵成片扫倒。残肢断臂混杂在被炮火翻开的黑色泥土中,构成一幅地狱般的景象。
夜晚,当炮声停歇,倖存的英格兰士兵就像一群被惊扰的工蚁,在军官的呵斥与鞭打下,从残破的掩体里走出。他们借著惨澹的月光和摇曳的火把,用碎石和泥土,一遍遍地修补著白天的创口,將同伴的尸体从废墟中拖出,草草掩埋。
这是一种绝望的循环。
一个年轻的士兵,在搬运石块时,对著身边的同伴喃喃自语:“我们修补的速度,永远跟不上他们摧毁的速度。我们这是在做什么?”
他的同伴,一个鬍子拉碴的老兵,只是麻木地將一块石头垒上去,头也不回地吐了口唾沫。
“做什么?做给罗马人看。让它们知道,英格兰人还没放弃。”
就在这种麻木的绝望即將吞噬所有人时,港口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悠长的號角。
紧接著,瞭望塔上的士兵发出了嘶哑的狂吼:“船!是我们的船!是圣乔治旗!”
整个都柏林死气沉沉的防线,瞬间活了过来。
士兵们扔掉手里的工具,疯了一样冲向能看到海港的高处。他们互相搀扶,彼此推搡,伸长了脖子,用手遮挡著刺骨的海风,望向那片灰色的海面。
一队悬掛著圣乔治旗的船帆,正破开白浪,向港口驶来。
“上帝保佑!女王没有忘记我们!”
“援军!是援军来了吗?”
短暂的欢呼过后,当他们看清船队的规模时,那股兴奋劲又迅速冷却了大半。来的不是庞大的舰队,只是一些中小型商船。
但无论如何,他们来了。
船队带来了守军最急需的东西。成捆的箭矢,一桶桶黑色的火药,一箱箱沉甸甸的铅弹,一箱箱的药品,还有崭新的长枪。更重要的是,船上卸下了大量的小麦和风乾的麵包。堆积如山的物资被搬运进仓库,那股久违的麦香,让许多士兵流下了眼泪。
这意味著他们暂时不用挨饿了。
隨船而来的,还有女王的亲笔信。
信使在罗伯特的房间里,当面传达了女王的命令,措辞比上一次更加严厉,不带任何感情。
女王希望他,不,是命令他,利用这批物资,不惜一切代价,將罗马人死死地拖在都柏林城下。她需要时间,王国需要时间。
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
只有在城破的前一刻,他,罗伯特·达德利,才能带著残部登上港口的船只,撤回英格兰。
罗伯特拿著那封带著女王独特香气的信,手心却满是冰冷的汗水。
女王没有忘记他。
但她记住的,似乎只是他作为一颗棋子的价值。这封信里没有慰问,没有鼓励,只有冰冷的命令和不容置疑的责任。他和他手下的一万多人,就是为王国爭取时间的代价。
不过,当他走到仓库,看著里面堆积如山的物资时,他那颗悬著的心终究是稍稍放回了原处。
有了这些,他应该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他转身,对著陪同的军官们强行挤出一个笑容。
“先生们,女王的支援到了!告诉士兵们,打起精神来!让那些罗马人看看,英格兰的勇士是打不垮的!”
……
时间进入了第二年的一月末,新塞萨洛尼基,这座罗马人在爱尔兰的登陆点,如今已是阿尔比恩总督区的统治中心。巴西尔在这里,接到了第二位英格兰使节抵达的消息。
议事厅內,壁炉烧得很旺,驱散了室外的阴寒。
巴西尔坐在主位,神態自若。他的两侧,是阿尔比恩总督区的两位临时总督狄奥多尔和康纳尔,以及几名军团的高级將官。
这一次的英格兰使节,与上一位截然不同。他衣著得体,但神情疲惫,姿態放得很低。
他一进门,便对著巴西尔深深鞠躬,然后开门见山,没有半句废话。
“尊敬的罗马皇子殿下,我奉女王伊莉莎白陛下之命,为和平而来。”
“您之前提出的五条和平条款,枢密院经过了审慎的討论。我们一致认为,那些条款过於严厉,更像是对一个彻底战败国的惩罚,而不是两个基督教王国之间为了谋求和平而应有的姿態。”
使节顿了顿,抬起头,语气诚恳。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討论一份,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和平条约。”
巴西尔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笑意。他心里清楚得很,让这群高傲的英格兰人坐下来好好说话的,不是什么虚无縹緲的外交辞令,而是都柏林城外那持续不断的炮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