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眼泪。（2/2）

因为这种味道，他小时候就尝过。

那是周正青记忆深处零散破碎的回忆，母亲当时租的房子很小，他和哥哥挤在一间屋子里的小床上。

有一天到了深夜，哥哥正睡得安稳一翻身就被挤到了地板上，但是哥哥也没醒只是大哭大叫了几声，年幼的周正青被惊醒，蹬着小短腿跳下床，看见哥哥的眼角有一颗十分明亮的泪珠。

他好奇地伸出小手摸了摸，鬼使神差地放进嘴里尝了下，发现那东西竟然是咸咸的。

时隔多年，周正青再一次尝到了那种味道。

味蕾不会骗人，他的记忆告诉他，这些年过去，他还是会像幼时那样好奇哥哥的眼泪。

可这种感情难道在当年就已经显现了吗，或许童年单单只是好奇，可长大后，他比哥哥先一步意识到这种不对劲。

因为世界上没有弟弟会像他这样好奇哥哥的眼泪，也没有弟弟会在半夜偷偷亲哥哥。

他幼年趁哥哥睡着时就做过这样荒唐的事，在哥哥睡着后，跑过去在哥哥嘴边吧唧一口，白天会故意在哥哥面前捣乱想以此告诉哥哥：其实我昨晚有偷偷亲过你哦。

可长大后，这种亲吻演变成了做爱，他趁着哥哥睡着时摸进房间里，和哥哥做爱。

无所不用的威胁哥哥，并胁迫他和自己做爱。

第四天，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户投进来，地板有些暖和。

周正戚缓缓睁开眼，刺眼的光芒使人一度像在做梦，他条件反射地抬起手背想挡住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手上没有了链子。

周正戚好半晌没回过神，像炸毛的小狮子，猛地坐了起来，脚还没沾地，小腿直接抽筋，他歪着跌下了床，拧开房门便看见了惊世骇俗的一幕。

那一幕让他即使在多年后依旧久久不能忘怀，眼前的屋子更为逼仄，泥板地面的鲜血已经流了一很大片，像受害人的案发现场，利刃正是那把在这四天未砍下周正戚头颅的斧头。

周正戚双腿一软，站不稳脚跟跌跌撞撞冲过去抱住了弟弟，混乱的理智中尚存一丝理智，他用被扯烂的衣服包裹住了周正青流血的手腕。

他无法想象这得有多大的毅力才能这么果断地砍断自己的手，周正戚脑子乱成了一团。

他首先想到的是，我还没死，所以我弟弟也不能死。

周正戚一反常态的没有立马逃离，而是紧紧抱住了弟弟，他努力维持着正常表情，内心早已塌成了废墟，小声说：“没事了，没事了，哥哥在，哥哥在……”

两人抱在一起，像回到了幼时相拥的场景。

那个时候，周正戚的滑板车总是被弟弟玩坏，但他很少真正怪过弟弟，有时候心底会埋怨弟弟，埋怨弟弟会为什么这么讨妈妈的喜欢，埋怨自己为什么总是难过。

可当他一转头，再次看见弟弟稚嫩的脸庞，还有时不时叫他哥哥的模样，这份埋怨又渐渐多了一些怜悯和心疼。

尽管兄弟两人小时候都不太安分，弟弟总是和哥哥闹，吃东西要抢，争着玩滑板车，小吵小闹难免少不了。

但兄弟俩同时又最默契，他们都永远明白那一个道理：

——不管我再怎么抢你的零食和玩具，你依然是我哥哥。

泪眼朦胧中，周正戚恍然想起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他会让的，将什么都让给弟弟。

母亲，父亲，公司，财产，家里的所有……他都将会让给弟弟，他也再不需要母亲教导他怎么教导他让步。

到了今天，周正戚顿然醒悟，他总算学会这个道理，因为真正教会他这个道理的，是弟弟。

他从前想过自己死后的场景，来世最好变成鸥鸟，自由自在飞过天际和海岸。

可现在，他又不想了，他想再努力一些，变成能为人挡风避雨的大树。

周正戚拥着鲜血淋漓的弟弟，他仰起头，看见那扇小方窗投下一缕阳光，温热的阳光下尘埃落定，所有灰烬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很快，警笛声围绕着这间破烂不堪的地下室，救护车也紧随其后，这里被拉上警戒线，周围的居民们好奇地跑出来观望。

人群里，听见有正在八卦的居民们议论道：“不得了，要死人了！”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