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围猎(十)(1/2)
[青丘,额儿伦的宫帐]
宫帐外边很冷,宫帐里面很暖和,可是温特斯忧心如焚,一刻也不敢停留。
你怎么在这?温特斯想站起身。
额儿伦急忙扶住温特斯,回答的声音小到不能再小:我一直都在这里。
温特斯踉踉跄跄要拿衣服,他不敢去看额儿伦的眼睛,因为其实白狮已经告诉过他:额儿伦就在青丘。
脱下来的那套猎装已经被血污了。额儿伦娴静自然地取过衣物,帮助温特斯穿戴:这是新准备的,不知道合不合身。
温特斯只能轻声嗯、嗯作为回应。
冬季穿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尤其是贴身的衣物。因为不带体温的布料会像冰一样冷、像石头一样硬,往身上套的过程就像往冰水里浸。
然而额儿伦已经提前将衣物烤得热乎乎的,所以穿起来舒适而温暖。
束紧腰带,温特斯简单活动双手,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刚醒来时的眩晕感和疲倦感逐渐被适应,左肩的伤口也不再那么疼。
他确认自己做好了准备,于是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额儿伦:额儿伦我需要见白狮。
额儿伦低下头:哥哥不在青丘。
额儿伦的话透露出太多内容,温特斯瞬间变得警觉,立刻追问:赤河部的兵马在哪?
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有两层含义。第一,额儿伦不知道赤河部人马目前所在位置;第二,无论赤河部人马在哪,他们肯定不在青丘。.
这可和小狮子说的大相径庭。
摒弃杂念,温特斯在脑海中飞速检视他的一切所见、所闻、所知:
炫耀武力式的壮观围猎;
出动上百部落、征募数万青壮、覆盖赤河部势力全境的大型动员;
特尔敦部的意外惨败引发的深远影响;
在是否归顺赤河部的问题上摇摆不定的中小部落;
白狮前所未有的个人威望与赤河部严重受损的实力的错位
看似千头万绪,温特斯却隐约抓住了脉络&ash;&ash;力量,在残酷的荒原,一切都与力量紧密相关。
在大荒原战役之中,赤河部与特尔敦部出血最多。
因此在战后,赤河部与特尔敦部不得不抱团取暖,以占据特尔敦部原本的地位,避免被苏兹部和海东部吞食。
然而特尔敦部实力的再次受损&ash;&ash;尤其是烤火者的死亡&ash;&ash;将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微妙平衡打破。
血泥之战的惨败不仅令特尔敦部沦为一个脆弱的目标,也使赤河部陷入孤立无援的危境。
但是,巨大的危机同时意味着巨大的机遇,而白狮毫无疑问是温特斯所见过的最善于利用危机的领袖。
一场惨败令特尔敦部失去了三大部的地位,特尔敦部的人口、牧场、牲群却不会因为一场惨败消失。
想要享用特尔敦部血肉的猛兽不止一头,赤河部不过是其中较为弱小的一头。而且在其他猛兽眼中,白狮也是猎物之一。
所以在血泥之战刚刚尘埃落定,其他部落还来不及作出反应的时候,赤河部发起了这次规模空前的围猎。
这次围猎不仅仅是猎手围捕羊鹿,也是给觊觎赤河部的猛兽一次围猎白狮的机会,更是白狮设局要围猎一切赤河部内外之敌。
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涌上温特斯心头,他同时感受到愤怒、痛心、无奈和挫败。
温特斯看向额儿伦,疲倦地问:这就是白狮所说的‘最安全的地方&am()
p;rsquo;?他把你也当成诱饵了吗?!
不,哥哥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仔细与我说明过。额儿伦急切地想要解释:男人不在老营,青丘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什么不测,箭筒士会保护大家离开。我没想过你会被卷进来,我从一开始都不知道你会来青丘,原本我是想让小狮子把衣服给你带过去
说着说着,额儿伦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她泣不成声,不断地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责怪你。看到额儿伦流泪,温特斯心里难受,对于额儿伦他生不出怨气。
他想为额尔伦擦掉眼泪,却没法伸出手,最后唯有柔声安慰额儿伦:我来到青丘也不是被谁愚弄或者诱骗,而是出于自身的意愿。至于白狮和小狮子对我有所隐瞒那是他们的事情
对不起。额儿伦抽噎着:对不起。
但我不是一个人来到青丘,额儿伦。呼吸牵动伤势,温特斯剧烈地咳嗽起来:我的同伴还处在危险中。我要武器、盔甲和战马,我要尽快回到他们身边。
[猎场外围,铁峰郡使团的临时工事]
来袭骑兵绝大部分被杀,仅有零星几骑带伤逃走。
漫天沙尘中,老谢尔盖拖着一具来袭骑兵的尸体回到毡墙内,恶狠狠啐了一口带沙子的唾沫:瞧瞧!
正在带人给缴获的马匹换鞍具的皮埃尔不明所以:怎么了?
老谢尔盖拔刀劈向尸体的胸膛,血肉飞溅的场面没有出现,传回的是金属碰撞的闷响。
老谢尔盖随即挑开尸体身上的袍子,只见皮袍里侧固定着一块块巴掌见方的薄铁板。
全都穿了暗甲!老谢尔盖扯下围巾,又啐了一口:我说怎么中了箭都不见血。
布面甲?板甲衣?莫里茨中校好奇地伸手摸了摸:赫德人也能造了?
皮埃尔眉头紧锁:据我所知是不能的。上次交手的时候,赤河部的披甲兵还在用小铁片串成的札甲。
以后再关心赫德蛮子能造什么吧!老谢尔盖指向不远处&ash;&ash;恶土部的人正在兴高采烈地扒取尸体衣甲。
老谢尔盖紧咬着牙,露出狼一样的神色:看!恶土部蛮子就没几个人披甲,他们是来打猎,不是来打仗的!再看看偷袭俺们的蛮子,个个穿着暗甲!他们是早有准备!下这么大本钱,不管是谁想对付赤河部,肯定不会就派这么点人!
铁峰郡使团成员多少都有类似的想法,只是老谢尔盖第一个挑明。
狂风夹杂着沙尘呜咽作响,从风中隐约能听出蹄声、惨叫声和铁器撞击声,好像到处都在厮杀流血。
众人刚刚获取的一丝安全感,转瞬间烟消云散。
您的意思是?皮埃尔沉声问老谢尔盖。
走,现在就走。老谢尔盖语气坚决:两人骑一匹马、三人骑一匹马也要走。先回营地,再想办法找回保民官,由保民官决定是走是留。多搞些马,越多越好。万一赤河部兜不住,咱们可就只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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