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1/2）

清晨四点多，天还没亮，他被客厅传来的争吵给吵醒。翻了个身，用棉被把自己包裹得更紧，想用棉被让自己当只鸵鸟一样逃避现实，但男人跟nV人的声音却紧追着他不放，透过冬天盖的厚被传进他的耳里。

整个人缩在棉被里，他用两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耳朵，还是一样徒劳无功。慢慢的，睡意渐渐消失，争吵声不断，他只能忍耐着这时的寒意，把头探出被窝，看了眼床头闹钟上的时间後，默默地爬下床，打开了书桌上的台灯，藉由这微弱的灯光，换上自己的制服，检查书包的课本。

确定上学该带的东西一样不漏之後，他才从床底下拉出睡前就已经预先收好的布鞋套上，一如惯例地在书桌上留下他先去学校的字条後，他打开了房间窗户，小心翼翼地背着书包，翻出窗外。

他的个子不高，全班的男孩子里就属他的个子最小，上次量身高T重的时候，连一百三十公分都不到，就和班上的nV孩子一样小不隆咚的。第一次翻窗离开家里的时候，他翻得很辛苦，不过很多事做的次数多了，都会熟能生巧。而且他在翻了好几次窗之後，才想到他可以拿椅子来垫脚。

离开了温暖的房子，他关上了房间的窗，也隔绝了从客厅透过门板来到他的房间後，再经由窗户传出来的吵骂声。

轻轻关上窗，他在手掌心呵了口气後，又搓了几下，才走向隔了十几公尺才会有盏路灯的街道。

这时间的街道很安静，他走在大路边，看着空荡荡的大马路。平常白天的时候，这里就很少有人经过了，更别说是这种时候。路上所经过的每一户人家，都还关着灯，只有少数几栋亮了起来。

一个人慢慢走着，虽然他留了字条说会先去学校，不过这时间去学校，大概也只能站在校门口继续吹冷风。

把手缩进口袋里，用手指捞着在口袋里的几个铜板。因为口袋紧贴着大腿，所以y币的温度有点暖暖的。他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数了数，身上还三十几元的零用钱。

一包大包的王子面要五元，很小包、很小包，已经先放了调味料在里面的则是要一块钱，一个面包，好像也要七块。如果等早餐店开了，买一个三明治也要十块钱。

他在脑海中思考着今天该选择什麽东西来当自己的早餐时，他已经闻到了很浓、很浓的香味，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同班同学的家门口。

同学家开了间面包店，而且就坐在他的旁边，他常常会闻到同学的身上有很香很香的面包味，常常闻着、闻着，肚子就会开始饿了起来。

面包店外头的铁卷门只开了一点，但他还是能从那一点点的缝隙中闻到大概是从里面的厨房里偷跑出来的香味，他让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盯着从门缝中传出来的那一点灯光。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站了多久，只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快要冻成一根冰bAng一样，早上的风一直吹在脸上，他的脸冷冰冰的，手指也冻得快要没有感觉，肚子更是开始咕噜、咕噜地叫站了起来。

他没有手表，也不知道现在到底几点钟，只能看着因为被人从里头按下了开关而慢慢上昇的铁卷门，里面有些昏h的灯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眨了几下眼睛。

五点多，在冬天，还不是太yAn该出来的时候。外头的街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照在面包店橱窗的玻璃上。

穿着过大、带着再洗也洗不掉的W渍、颜sE已经褪得猜不出它原本是什麽颜sE的衣服，一个个头远b他还高的男孩子，正拿着抹布擦拭那一层层用来展示面包的架子。在铁卷门昇起时，里面的男孩注意到了站在外面的人。

当站在外面的男孩注意到里面的人正看着自己时，他心里涌上一阵困窘，掉头就想跑。不过在面包店里的男孩却直接扔掉了手里的抹布，推开以他们的力量来说还有点太过沉重的玻璃门，追上了跑掉的那个。

「你g嘛要跑？」追到人时，男孩想也不想地开口问他。他支支吾吾了好久，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要跑，只是觉得被人发现很奇怪，而且好像也怪怪的，他一直站在人家家门口……「你的手好冷！」男孩突然大叫，低头认真地看着他的手之後，亲切地笑着问他要不要先到他家去？也不等他回答，便擅自把人拉进了面包店里。

一身沾满面粉的男人从後头揭开布帘走出来，有些讶异地看着拉着一个不认识的小朋友走进来的儿子，「翔仔，你同学？」

吴翔佑看了看被自己拉进来的人，想了一会儿，才对着父亲扯开笑容：「对啊！我刚刚看到他在外面跑给我追，我就去追他了。」刚刚追出去的时候没有想得太多，现在经父亲一问，他才想起对方好像是自己的同班同学，而且还坐在自己隔壁。

男人没说什麽，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拍拍身上的面包，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轻声细语地问他：「你叫什麽名字？怎麽这时间会一个人在外面？」

他有些不知所措地从吴翔佑手里cH0U回自己的手，抓着衣服的下摆，不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又看了看吴翔佑，「我……我叫江文闵，那个，我……我……」

男人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江文闵的答案，扯着嘴角，无奈地轻笑一声後站起来，随後江文闵就一脸慌张地仰头看着他，男人这才把眼前的两个小孩拉在一起b身高，「弟弟，啊你跟翔仔同班，不就一样大？身高怎麽差那麽多？」

「阿爸！我是全班最高的耶！」吴翔佑有些抗议地抓着他父亲摆在他头上的手，「他是全班男生最矮的！」

「唉唷，你都没好好吃饭喔？」男人轻啧了几声，走到橱窗那里，拿了一个前一天没卖完的面包後，塞进江文闵的手里，「要多吃一点啦，这个叔叔请你。」

低头看着手里那上头撒了葱花的面包，江文闵小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随即换来男人的大笑，接着男人便巴了一旁的吴翔佑後脑勺一巴掌，惹得吴翔佑又是大叫：「阿爸！你打我g嘛啦！」

「你看看人家多乖？啊你咧？叫你擦柜子，擦好了没？要是让拎北m0到灰尘，晚上回来你就别想吃晚餐！」男人严声喝斥着自己儿子，在面对江文闵时，却又换上了另一副慈祥的表情，「我知道我家翔仔在学校一定很皮，你没被他欺负吧？」

抓紧了手里的面包，江文闵用力摇了好几下头，摇到让男人怀疑他的头是不是要掉下来了，不由得清朗地笑了几声。

「翔仔，等下擦完後快去换制服，跟你同学一起去上课。」

「喔－－」吴翔佑有些不甘愿地拖长了音，这时他已经重新拿起抹布，认命地擦着展示架。底下还加了一层柜子的展示架共有三层高，最上面那层，他都得拿椅子垫着脚来擦才行。

站在一起的江文闵看吴翔佑垫着脚尖，却怎麽样也擦不到最上面那层的样子，放下了手里的面包後，把一旁的木椅子搬过去，再用手戳了戳吴翔佑的背，待他回头，才小声地说：「踩椅子会b较好擦。」

吴翔佑看了看椅子，嘿嘿地笑了出来，「我只是懒得搬啦！不然我也知道要踩在椅子上擦。」他笑得很开心地爬上椅子，撑着台面，快速又熟练地把最上层擦了一遍。

看着、看着，江文闵才在吴翔佑从椅子上下来，准备把椅子搬到另一边继续擦上层的台面时，又走过去戳了戳吴翔佑。

吴翔佑只是不解地站在椅子上，看着b他矮了很多的江文闵。

「我可以帮你吗？」江文闵小小声地开口问，换来吴翔佑很豪爽的一声：「免啦！不然我阿爸看到会说我欺负你，那我就真的没晚餐好吃了！」说完，他笑着继续擦柜子。

等到他擦完後，俐落地跳下椅子，再把椅子拖回原本的地方，「你要不要先吃面包？我要去换制服，你等我喔！我阿爸叫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江文闵点点头，等吴翔佑走进去之後，他才仔细地撕开封住塑胶包装的胶带，从袋子底部把面包往上挤。在打开包装的时候，他立刻就闻到了浓郁的香气，接着小心地咬了一口，有点油，但是很香，还带了一点点甜甜的味道，而且很好吃，让他忍不住地大口大口咬着。

等到吴翔佑换上冬季的学校制服走出来时，他看见江文闵的脸，又是不客气地一阵大笑，让一头雾水的江文闵心里由不解转为生气，「你……你在笑什麽！」

「没有啦！可是你的脸吃得都是油耶！」吴翔佑笑得很开心，走到江文闵旁边，才又垫着脚尖，从柜台里cH0U出一张卫生纸，帮江文闵擦去脸上吃葱花面包时沾到的油渍，接着他得意地开口：「我阿爸做得面包很好吃吧！」

江文闵诚实地点点头。

「我以後也要跟我阿爸一样，做出这麽好吃的面包！」

「可是……你会做吗？」江文闵小声地问。

「我有我阿爸可以教我啊！」吴翔佑说得一副江文闵问了很蠢的问题的表情，「我阿爸刚刚说可以拿冰箱的牛N喝，你要不要？」他打开冰箱门，从里面了两瓶牛N，直接将一瓶丢给江文闵。

不过江文闵没接到，吴翔佑的动作根本快到让他没办法反应，只能愣愣地看牛N盒掉在地上，沉沉地发出「咚」的声音。他正要蹲下去捡，吴翔佑却把自己手里的那盒牛N拿给江文闵，自己弯腰捡起掉在地上那盒。

直接打开牛N盒灌了一大口，吴翔佑疑惑地看着一直盯着自己看的江文闵，心里先是不明白为什麽对方不喝牛N，接着立刻恍然大悟－－「你不会开吗？」

「才、才不是！」心里的困扰被看穿的江文闵立刻撕开了牛N盒的两侧，可是不管他怎麽挤，就是没办法把牛N盒打开，最後只得伸手去撕，但又撕不起来。旁边还有吴翔佑在看，他只觉得自己这样很没面子，连牛N盒也打不开，一起会被笑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