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7章 自我与变量(1/2)
第4257章 自我与变量
她向前一步,停在兔子女孩面前,两人相距不过一米,仿佛在凝视一面绝对清晰的镜子。
从这个距离,安格尔甚至能看清她们眼睫颤动的频率,都是如此的相似。
这微妙的寂静,让兔子女孩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她嘴唇微动,试图说些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对称。
然而,对方比她先一步开口。
“正因为我承载了她们所有的记忆,所以我看得比任何一层的『我』都更加的清楚……”她的目光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核心,“……你身上拥有不协调的噪点。”
兔子女孩呼吸一窒,她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从艺术之我到谋策之我,每每抵达关键的节点,你的知识总会出现断层式的飞跃。”她语气平静:“这些断层之后的內容,精妙、准確、自成体系,却与你原有的知识脉络格格不入。”
“这一点,博物之我给出了答案。”她微微偏头,似乎在聆听著体內那些回归的“声音”。
“答案只有一个,站在我对面的你,並非真正的独自一人。你的背后,站著一位或者多位『非我』。”
“而这些就是你能持续通关的原因。”
“我说的对吗?”
她的语气很淡,明明是在询问,但眼神极其篤定,哪怕兔子女孩想要开口撒谎反驳,都感觉自己无从开口。
见兔子女孩没有说话,她也不在意,迈步从兔子女孩身侧穿过,重新回到了第七层的中心处。
背对著兔子女孩,似感慨、似呢喃的轻声道:“这座『我擂台』,从规则诞生到存在形式,都是为了拷问自我技艺而设置的。”
“当你在底层照到那面镜子的时候,擂台里便復刻了源於你的所有侧面。”
“按照规则,想要通过每一层的考验,你必须整合自己的知识底蕴,完成技艺上的新蜕变。”
“但是,祂在设置这个擂台的时候,却是忘了有『你』这样的变数。”
“你拥有『非我』的变量。”
“靠著『非我』,你的確能够以最简单方式,不突破任何技艺,也能完成通关……”
她说到这时,声音突然放低:“不过,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这明明对你来说,是一个歷练的擂台,是整合知识的机会,你却这么放弃了……”
兔子女孩抿抿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如果是其他人质问,她或许不会去理,但质问自己的……还是自己。
安格尔看著兔子女孩那纠结的表情,还有不用窥探也能察觉的复杂心绪,他心中暗暗思索著,要不自己下场?反正对方已经猜出了有一个“非我”在,由自己来回答这些问题,应该也不算越矩吧?
就在安格尔犹豫著要不要下场的时候,兔子女孩突然闭上了眼。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似乎做出了决定,轻轻开口:
“如果你是我,你就该知道,我处理任何事情,內心中都会一个优先级的排序。”
“就像我在兔子镇处理公务,任何与秩序有关的事物排在最高、接下来是生存、稳定、发展,最后才会谈未来。”
“因为只有把当下的秩序做好,才会有一个未来。”
“同样的道理放在这里,也是一样。”
兔子女孩转过身,走到第七层的入口,也是之前她停留的地方。
“在我来看,整合现有知识去突破新技艺,这就是所谓发展与未来。但在我这里,她的优先级是最低。”
“而目前优先级最高的事,是通关这个『我擂台』。”
“所以,我会用尽一切方法,哪怕是你所说的『非我』,我也要儘快的通关。”
兔子女孩说到这,转过头,眼睛直视著对方。
“为什么?”她也没有迴避兔子女孩的眼睛,两人对视著。
兔子女孩:“你如果是想问为什么要把通关『我擂台』的优先级放在最高……”
“因为时间。”
兔子女孩:“你拥有的只是我的技艺,而没有我的记忆。所以你不知道,此时对於我来说,时间是多么紧迫。”
“我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这次挑战,然后让我的队友,去直面……祂。”
“然后,战胜祂。”
“所以,为了达成这一目標,我可以为此付出一切。”
听到兔子女孩的陈述,她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眼眉微微低垂:“……原来如此。”
她的確没有兔子女孩的记忆,並不知道外界是什么状况。
如果是为了挑战……祂。
这个理由,她认可。
兔子女孩重新走了回来,径直来到她的面前,两人相距依旧不到一米。
这一幕,在安格尔看来,有些恍然熟悉。
只是这一次,主动靠近的是兔子女孩;而静立原地的,却变成了那个第七层的“我”。
方才的“照镜”依然在继续,但执镜之人与镜中影像,已然易位。
兔子女孩表情很平静,甚至此时比她还要更淡定:“你刚才说,祂在设置这个擂台的时候,却是忘了有『我』这样的变量。”
“我现在想告诉你的是,你同样忘了,我是你,你也是我。”
“所以,『你』也是变量。”
她表情一怔。
这句话仿佛是一道无形的惊雷,让她整个人陷入到了莫名的沉思中。
一直以来,她都清晰地知道自己是“兔子女孩”,但她觉得自己高於其他层的“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当成独立的灵魂。
所以,面对兔子女孩,她从未將自己与她划上等號。
甚至觉得这样更好,不像艺术之我那般,不断地执著於“我是你,你是我”这样低级的话题。
但当兔子女孩亲口说“我是你,你也是我”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这句被她认为是“低级”认知的话语,居然从兔子女孩——也是自己的根源口中说了出来。
那原本用“独立”构筑的高墙,突然就这么被一句话给消解了。
她猛然意识到,自己自认为的超然独立,何尝不是一种更隱蔽的“执著”?执著於自己“与眾不同”,执著於自己“更为优越”。
她与艺术之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別。
除了知道的多一点,其他的不也一样。
她享受著这种“独立”,却將这种疏离,错认为了“成熟”。
她拒绝认同本源,本质上,是拒绝与那个不完美的、需要藉助外力的、充满局限性的本体和解。
然后她发现,本体的“完美”,就是这些她拒绝认同的东西构成。
自己一直站在终点嘲笑起点,却忽略了没有起点,又何来终点?
她所拒绝的,正是构成“完整”的她,不可或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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