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那就好好活下去吧（2/2）

说罢这话，他又瞟向屋外，不远处一处厢房中，任由烛火明亮，他的双眸眯起，又补充道：“当然，也包括，你的妻小。”

“难道，我只有死在十二年前，才是对的吗？”

“庆元十一年，三月。”

他神情复杂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的脸上多出了些许褶皱，两鬓也生出了银发。

“那就珍惜这条命吧。”

自己父亲的同僚。

他盯着蒲子晋，仿佛野兽，又仿佛恶鬼。

“你当然不会将这般龌龊的往事告诉他们！”

而面对褚青霄的质问，蒲子晋却也同样愤怒了起来。

“然后自己享受这荣华富贵！！！”

那是被自己精心掩盖了十余年的秘密，就这样被人用平静的声音撕开，陈于台面。

“那就写你知道的！”褚青霄言道。

她更担心，这样恨意，会吞噬掉褚青霄的本心……

褚青霄幽冷的声音，让蒲子晋身子一颤。

对方的声音却在这时传来。

蒲子晋摸不清对方的心思，只是僵硬着身子低着头。

但说道这里，他的脸色一黯，又涌出几分愧色，他低下头颤声言道：“我只是不想要毫无意义的死去……”

他看着眼前双目通红的男人，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愤怒源于对自己以及武陵城死去之人的遭遇的不满。

“可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介草民，杀不死烛阴，也斗不过朝廷！”

“西洲剑甲鹿焕、白戌边等十二人，护送衙役李在山带县令官印出城求援，却一去不返，了无音讯。”

“为何如今的大虞天下将当年之事定义为剑甲叛乱？”

“我带着县令官印去见罗夏，可话出口，县令府中便有甲士杀出，当场将包括鹿焕、白戌边等五位剑甲斩杀。而我也被押入大牢……”

“那时武陵城已经城破人亡，我就算抵死不从武陵城的百姓与剑甲，就能死而复生吗？”蒲子晋高声的质问道。

“李衙役，你不觉得你该给他们一个交代吗？”

楚昭昭有些紧张。

“但那滋味真的太生不如死了一些。”

这一个个问题，就宛如一柄柄利剑，让蒲子晋的脸色一息难看过一息。

“那是剑甲们用命换来的。”

“我只是一贩夫走卒，岂能由己……”

“武陵城中四万百姓，八千剑甲，他们没有在乎的妻儿吗？？”

蒲子晋说完这话，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

他刚刚站起的身子，又一次跌坐在了地上，他从褚青霄的目光中，看到了滔天的恨意。

蒲子晋脸色苍白，再无今日在外，那万民拥戴时的从容，反倒狼狈不堪：“我若是供出其人，便断无活路可言……”

是曾今武陵城中的衙役。

“我……”

褚青霄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在那时幽幽言道。

提剑欲刺的褚青霄在那时一顿。

“你以为我想要这样的荣华富贵吗？”

“武陵之事，乃是有贵胄操控，我若敢道出实情，便唯有死路一条！”

这三息不到的时间，对于蒲子晋而言漫长如三载春秋。

“还有当年护送你出城的鹿焕、白戌边等十二剑甲又身在何处？”

“我也有心抵抗，但……”

他叫李在山。

但他对自己家人的关切却并未感动褚青霄，这反倒有些激怒了对方。

直到数息之后，褚青霄收回了剑。

蒲子晋面露迟疑之色，但见眼前之人目光如炬，终究不敢多言，双手打着颤，在那宣纸上写下了几个名讳以及他们如今所在的地界。

这话一出，蒲子晋脸色骤变，他看向眼前之人，这才发现他的身旁竟然还站着两道身影。

褚青霄怒从心头起，手中的断剑作势就要再递进几分。

蒲子晋警觉的看着对方：“你……你想要做什么？”

他变得惶恐。

褚青霄压继续发问。

但他还是认出了他。

或许，念霜也是因为这样，方才也选择沉默。

变得不安。

“你应该知道，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

“周衙役，四万八千的冤魂在看着，你的妻小在他们面前，对我来说，不值一提！！”

“是的。从武陵城逃出来时，你还没有妻子，他们是你在武陵城之后遇见的人。”

“难道这也有错吗？”

“他们当然可以死在烛阴的手下，可凭什么，他们要被冠以如此恶名，被世人唾骂！？”

但心中的恐惧却并未散去，直到好一会的光景。

他点燃了烛火，在书桌上呆立许久，忽然的目光一凛瞥见了不远处的地上似乎多出了些之前并不存在的东西。

他走上前去，将之捡起。

那是一枚血色金属制品，像是某种甲胄身上的残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