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新旧河伯庙(2/2)
废弃河伯庙对面的河边林间,不断有树影摇晃,簌簌作响,仿佛有野物在其中四散奔跑。
阴风阵阵,甚至让靠坐礁石边的楚元宵脖颈上都泛起了一层寒意!
楚元宵靠坐在那礁石边的位置,正巧背对著那片山林,此刻情形不对也没有著急转身,只是一只手轻轻按在了那放在一侧的绣春刀柄上,將之抱入了怀中。
天地之间寂静无声,唯有篝火燃烧时的木节爆裂声,会偶尔噼啪作响,让本来静謐诡异的河岸边显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月色映照下,暗夜中某个阴影处,有一双泛著浓鬱血色的双眼,死死盯著那庙前露宿的一行三人,它大概是有些忌惮那间废弃的河伯庙,所以才没有直接扑上来。
但显而易见,那座河伯庙如今神去楼空,故而神性也不会留存太多,所以这妖物自然也不会忌惮太多,估计不需要很久,它就会直接从暗影中扑出来!
余人微微闭眼,默默感受了一下,隨后朝著不远处的楚元宵轻声道:“公子,这头妖物恐怕修为不低,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各路仙家的绞杀下逃出来的?”
楚元宵一只手就按在刀柄上,闻言抬头看了眼月色,“天下之大,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被搜一遍的,漏网之鱼並不奇怪。”
余人闻言沉默了一下,轻轻看了眼身旁好像已经醒来的魏臣,没有说话。
天上乌云流转,林间阴风越发沉重,某一刻一股阴风颳过,那一轮圆月的月光就直接消失在了林间,直至伸手不见五指,漆黑如墨。
一声诡异的兽吼突然响彻,那个藏在黑暗之中的诡异血眼,下一瞬间突然开始快速移动,直衝那河伯庙前而去!
一股扑面而来的腥风,几乎瞬间將庙前三人包围其中。
楚元宵毫不犹豫从那块礁石边起身,抽刀出鞘拖在身后,却並没有面向那身后的林间,而是换了个方向,侧身朝著庙宇一侧的黑暗之中。
阴风颳骨,那里有一个诡异的女子声音巧笑嫣然,透著一股引人迷乱的魅惑,媚笑道:“有客远来,小女子扫榻相迎,有请贵客过府一敘。”
……
河流上游,那个蹲在河边看著缓缓流淌的清澈河水发呆的女子河伯,某一刻突然间脸色一变。
她驀然回头看向身后那个站在河伯庙门边的老嫗,“嬤嬤,咱们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老嫗只算庙中的庙祝,本身並无太多的神力在身,连河伯女子都没有太多香火可用,又何况她只算是半个凡人的庙祝?此刻听到河伯如此说,毫无意外忍不住脸色一变!
老嫗面色有些难看,轻声道:“大人可知在何处?”
河伯转头看了眼下游方向,眉目之间带著隱隱的担心,回了一句:“大概在下游百里处那座废庙前,好像是跟过路的仙家撞在了一起,此刻应该快要打起来了。”
那庙祝老嫗先是眼神一凝,继而喜出望外道:“还有仙家中人?那岂不是说,此事不必由大人出面,那妖祸就能自解了?”
女子闻言没有著急点头,反而有些犹豫地看著老嫗,像是商量一样的语气,轻声道:“两边到底是谁更厉害还不好说,但是我们毕竟是这紫荫河的河伯,此刻有妖邪作祟,若不出面是不是不太好?”
庙祝闻言,不赞同地摇了摇头,“请恕老奴直言,大人此言恐怕不对,古话说『舟大者任重,马骏者远驰』,仙家中人都是有修为在身的风流人物,不比大人你只能靠著这点可怜的香火来勉强维持神跡。”
“让他们降妖,算是我们欠一个人情,但能者多劳是合情之事,大人何必非要出手?还是等他们降妖结束,大人再出面致谢便是。”
女子面色仍旧有些犹豫,皱眉看著老嫗道:“真的不能行?”
老嫗表情淡淡,闻言又摇了摇头,还是不赞同。
女子张了张嘴,最后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只能又气鼓鼓蹲回到河岸边再次抱膝,开始继续看著那河水唉声嘆气。
也不知是气自己本事不济,还是气自己不能出面。
……
废庙前,楚元宵单手拖刀,看著那个从黑暗之中摇曳而出,一脸媚笑看向自己的女子妖物。
那女妖大概是成人已久,不知道是通过什么办法学到的一些人族的习惯,竟然还知道朝著楚元宵飞媚眼。
从黑暗中现身那一刻开始,她好像就对那青衣小廝,还有那个蒙眼的黑衣年轻人视而不见,只是直勾勾看著楚元宵,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他身上。
楚元宵脸色平静,看著那女妖的眼神跟看著一根木头无异,也没有搭话,手中绣春依旧是拖刀姿势,手不抖刀不动,自始至终无动於衷。
那女妖眼见自己如此搔首弄姿,依旧没能让那少年眼神有任何变化,面色就不由的微微有些阴沉。
想她一路逃窜躲避仙家修士追杀,数千里之路上,已不知用这个办法魅惑了多少人,然后再吸尽他们的阳气以滋补增长自身修为,百试百灵!
而且,过往那些人里,受惑最多的全都是读过几本书的读书人,他们总比那些五大三粗不解风情的傻大粗要更好骗!
可眼前这个,看那一身著装,虽然还提著一把刀,但应该就是个读书人无疑,怎么会有如此意外?
不信邪的女妖,看著那提刀少年,又摆出一个自认为风情万种的魅惑姿势,妖冶道:“小公子难道觉得奴家不美吗?”
莫说是楚元宵,就连一旁被忽视的余人跟魏臣,听到这话都有些忍不住眼角抽搐。
楚元宵嘆了口气,“你以前就是靠著这一套魅惑办法来害人的?”
那女妖闻言一滯,皱了皱眉后才又不赞同般笑著摇头道:“公子这话可就不对了,都是你情我愿之事,他们一个个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说是奴家害人?”
楚元宵有些讶然,隨后只能无奈摇了摇头,道:“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你这一套对我不起作用,还不如打一架看谁更厉害来得直截了当!”
那本来还志在必得的女妖,被这少年来了这么一句,终於是绷不住脸上的笑意,彻彻底底阴沉了下来,一脸狰狞看著少年,恶狠狠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莫怪我出手狠辣了!”
话音未落,方圆百丈的山林之间妖风四起,遮天蔽日!
那女妖双眼重新化为血色,双手十指间,指甲长如利刃,而她口中一双獠牙寒意森森,直接从嫣红的唇间露了出来,配著那妖异如血的红唇,远观其状如厉鬼,然后便快如风雷直奔少年而来!
楚元宵静静看著一瞬间有些恼羞成怒的女妖,表情中无丝毫惧色,反而还轻笑了一声。
下一刻,一人一妖就直接在那废弃河伯庙前相撞在一处!
这女妖此刻大概是刚刚迈进四境的门槛,比之初入二境不久的楚元宵还要高出两境!
但是楚元宵手中那把绣春是能斩龙头的,本就对妖物有压制,再加上还有二境修为傍身,所以暂时也不太怕那女妖。
一时之间,两人打得也算有来有往旗鼓相当,辗转腾挪不相上下,陷入拉锯之中。
先前一路上,楚元宵一直在琢磨那一招拖刀技,但並没有在此刻直接上手,仅只是用不同的基础刀法招式朝那女妖攻击,逼迫她不断后退。
女妖最大的忌惮,在於对方手中那把刀,虽然不知道其准確来歷,但那一股让她忍不住有些战慄的威压气息,让她乾脆无法克服,手中攻击的动作就难免要慢上几分,也有些放不开手脚。
如此一来,虽然她放手施为想要攻击少年,但仍旧不得不一步步后退,很快就退出了篝火的火光映照范围,隱入黑暗之中。
下一刻,退无可退的女妖终於彻底发狂,一身青黑色的妖气骤然磅礴开来,逼得楚元宵呼吸一滯,他手中动作也跟著一顿,对面女妖见状,毫不犹豫伸出利刃般的妖爪,直接朝著少年胸前抓去!
楚元宵眼见后退来不及,就只能將手中已经挥出去的刀招顺势一收,横刀在胸前,直接拦住了那女妖的妖爪。
这一招攻守之间,少年被那妖物一巴掌拍飞了出去,但那女妖也不好受,因为她直接手抓在了刀身上,被那绣春上的龙气震退,双方同时从交战处暴退开来。
楚元宵被拍得退了十余步,才终於以后脚蹬地止住了退势,再次与那女妖开始对峙。
那女妖眼见无法迅速拿下少年,突然又恢復了妖媚笑容,笑眯眯道:“奴家观小公子不似常人,若你此刻能应了奴家的邀约,成我裙下之臣、入幕之宾,奴家便放过小公子你这两位隨从如何?”
余人听著那妖物这么说话,明明是剑拔弩张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楚元宵倒是笑了笑,重新拖刀在后,道:“你要是能接下这一招,之后的事咱们一切好说。”
下一刻,也不等那妖物回话,少年直接弓步踏地借力前冲,身后长刀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深槽,直奔那女妖而去!
当初在敦煌城,那个芒鞋少年人程桐舟,以二境巔峰的武夫修为对著楚元宵劈出了八刀,如今轮到此刻的拖刀少年,也同样不遑多让!
对面的女妖眼见对方不肯认输,也没有选择后退,双方就再次撞在了一起。
但楚元宵与程桐舟不一样的地方在於,他曾经有过偽十境,还以整整八十六刀逼退了那北海龙王万里之遥!
所以此刻,那八刀的威力直接让女妖始料未及,抵挡艰难步步后退,扛到八刀过后,妖爪之上的利刃已被劈断了一半有余!
时至此刻,女妖眼神中终於露出了一丝怯意,暴退开来隱身黑暗之中,恨恨看著少年。
楚元宵收刀在后,一边开始不著痕跡缓缓换气,一边看著那女妖笑道:“还要再试试吗?”
对面那妖物眼见自己攻之不下,自然双目淬毒,冷冷看了眼少年恨声道:“实在是奴家眼拙了,未料到小公子还有如此本事!山高水长,你我必有再会的一日!”
楚元宵耸了耸肩,“那就下回再说?”
女妖没说话,只是冷冷凝视著少年人,然后一步步退入阴影之中。
余人看著那妖物小心翼翼一步步退入暗夜,这才抬步挪到少年身侧,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公子,没事吧?”
楚元宵盯著那妖物离开的方向没有转头,闻言也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魏臣此时也到了跟前,凝重道:“此地恐怕不宜久留,我们得早些离开了。”
楚元宵先缓缓点了点头,却突然转过头朝著紫荫河上游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眯眼笑了笑。
“离开之前,我们恐怕还得先拜访一下此地主人才行。”
……
上游河伯庙,蹲在河边的女子河伯突然一怔。
那庙祝老嫗一直站在庙门边看著女子的神情动作,见她此刻有异,就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大人怎么了?”
那女子河伯闻言,转头看了眼老嫗,“咱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