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3章 24跛脚牧师(完)(1/2)
第803章 24.跛脚牧师(完)
名为奈罗的牧师一瘸一拐地走过人群,双唇紧抿,疲惫不堪。
他一路舟车劳顿,方才终于抵达这座要塞,但他此时的疲惫其实与那漫长的行程并无太大关系。
“神皇保佑!”
“泰拉在上,一位圣徒.可他怎么是孤身一人?”
“天呐,看他的模样——他到底受了多少苦?”
听着这些话,牧师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他只觉得腹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简直要烧干一切,无比痛苦。
为了不让自己就这样倒下,他只好尽量地目视前方,不与这条路旁的任何人进行眼神接触,却仍然免不了听见许多。
国教总部这座宏伟的要塞有无数停机坪,其中起码有数千个禁止平民出入。但是,像他这样经由官方认定的‘虔诚者’自然是不会降落在那里的。
他一定会落在人群之中,比如现在这样.
他避不开的,他必须走这条路。
片刻后,当他抵达这条小路的尽头之时,带他来的那架穿梭机也恰好起飞,它引擎发出的嗡鸣声短暂地盖过了人群的低语。
一扇门扉在他面前缓缓打开,其内泼洒出一片纯白的光辉,他心中有所触动,于是便转过头,看了一眼。
在这短暂的一瞬之中,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他究竟看见了多少张面孔.
男女老少皆有,乞丐与富家翁并肩而立,踮着脚、仰着头,只为了一睹虔诚者的真容。
狂热的信仰变成了一种慑人的力量,在此地涌动不休。人群本该朝他涌来,却又自发地组成了墙壁,在这最不应该有理智和秩序存在的地方硬生生地造出了一条所谓的路,让他有路可走,让他不会被打扰、被阻拦。
牧师忍着某些情绪转过头去,踏入光中,却迎面撞上了一座雕像。
它足有七米之高,一手捧书,一手持剑,通体纯白,面容模糊,唯独眼睛具备颜色且清晰无比。那双眼睛亮如炬火,双眉紧皱,使其神色看上去既像警惕,又似悲悯。
牧师看向它的底座。
【传教士拉鲁斯托斯,471.m36——500.m36,死于瘟疫使者之手。】
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从不远处响起,打断了牧师原本想继续细看几眼雕像的想法。
两名身披灰袍的侍僧匆匆赶到了他面前,行了天鹰礼,却没有开口,而是用手语表达了歉意,紧接着又开始解释为何没有去接机。他们非常诚恳,态度也无可挑剔,但牧师仍然注意到了一些疑点。
比如,他们的灰袍并非教会制式,又比如,从见面到现在,他们一次正式礼仪都没有做.
天鹰礼这种早已推广到帝国上下的礼仪和宗教人士内部惯用的问候礼是不同的,虽然有时也会被简化并省略,但是,在国教总部这种地方不使用正式的礼仪,似乎有些说不过去。
但他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侍僧们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随后便恭敬地转过身,带着他走向了一扇稍小些的木门,其后是一条蜿蜒向下的古老小道,年岁悠久的石砖与墙壁上的火把一同安静地等待着。
“就是这里吗?”牧师问。
他们点点头,再次行了一个天鹰礼。
牧师叹息着还礼,心里明白,这二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要来接他的侍僧。
他踏入那条小道,扶着墙壁,缓缓向下。没过多久,门在身后轻轻地合上了,隔绝了外界的声音。一时之间,这里变得万籁俱寂,只余他自己的呼吸声、脚步声,以及火把的燃烧声。
牧师的脚步不由得放得更缓了,疲惫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却是出自某些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细微情绪.
他慢慢地走、慢慢地思考,就这样抵达了尽头。
路总是会走完的。
而现在,这里却不再有门,或其他类似的东西了。
有的只是一名禁军。
“他想见你。现在。”
奈罗已经知晓究竟对方话语中的‘他’究竟是谁,但他仍然怀抱着一丝希望,嘶哑地开了口。
“谁?”
禁军不答,只是向他伸出一只手。
牧师沉默着握住,一阵可怕的闪光紧随其后爆发开来,刺得他双眸一片惨痛。泪水夺眶而出,痛觉加剧,伴随着强烈的眩晕感共同摧残起了他的残躯。
数秒后,禁军主动松开了手。
一阵微风吹拂而来,干燥,却也带着点血肉被烧糊般的气味。
牧师勉强睁开双眼,抹去泪水,浑然未觉那所谓的眼泪实际上既粘稠、又猩红。
在一片模糊中,他窥见了一道冲天而起的纯白光柱.
他跪倒在地。
一只手将他扶起。
“此时忏悔?”有人问。“不觉得有些不合时宜吗?”
“谁?”牧师低声问道。
他没有听过这个声音,完全辨识不出究竟是谁在对他说话。但他总觉得,将他扶起的那只手,其实并不如何有力。
“睁开眼,你就能知道了。”那人平静地说。
牧师咬紧牙关,顶着钻心剧痛抬手扒开了自己的眼睛。
手指传回来的触感使他明白,那被烧焦的气味实际上就来自他自己的身体,但他的确残留着些许视力那模糊的世界在疼痛中又回来了,还将一个披着长袍、手持金色权杖的人影一同带入了他的眼前。
“马卡多。”他嘶声喊道。
希望回来了。
掌印者缓缓颔首。
“他想见你。”
他重申那禁军的话,牧师为此浑身一僵,希望再度消逝。
“逃避能解决些什么?”掌印者不急不缓地说,声音平静,但也很难说是不是冷漠。“你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要退缩?”
“我”
“也罢。”
帝国上下皆知的那根权杖微微抬起,随后轻轻落地,轻柔无比,落在牧师耳中却响如山崩。
掌印者转过身,踏步向前,徒留牧师一人于原地。
“我认为,没有人可以再左右你的意志了,洛珈·奥瑞利安。”马卡多如是说道。“因此,见不见他,就由你自己选吧。”
——
这里很安静。
没有运作的机械,没有忙碌的脚步,岩壁之间空荡而寂寥,就连黑暗,在此地都显得渺小。
没有语言可以描述这里,因为任何一个能够来到这里的人都不会相信,这里竟然是这副模样。
可它就是这样。
它安静得可怕也空旷得可怕,仿佛能够放下整片天与地的空间中却仅仅只摆放着一把未经打磨的石椅
一块漆黑的布盖在其上,遮掩住了什么东西,显出的线条死寂又枯瘦。
洛珈睁着他半盲的眼,血水在面上纵横。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
——他曾信仰的神,他曾侍奉的主,他的父亲,帝皇,就这样安静地躺在那块黑布之下。
他在修道院和神学院里读到的典籍上的神皇不是这样的,书中的他仅是身负重伤而已,但仍然端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上。
他在获得晋升后翻阅的史书中的记载也同样和他眼前所见之物大相径庭,那些只有少部分人才能得知的历史里描述的帝皇已舍弃了剑,却将自己化为了盾,与星炬长伴,永恒燃烧
洛珈近乎疯狂地翻阅着他脑海中每一点新获得的知识,把它们读了又读、想了又想,但它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组成他眼前的这一幕,反倒是他的直觉早在数年前就已警告过他。
【他死了,或者比那更糟。】
是的,他现在的处境比死亡还要恐怖。
洛珈拖着他那条残腿慢慢地向前走,这些年来它没有好转,且已经逐渐使不上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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