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小橘子（2/2）
“啊……我的意思是……毛巾多少钱……我还你。”夏橘佑把书包卸下来抱在前胸，拉开拉链开始找放零钱的小口袋。
“没事，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陈秋很快阻止了夏橘佑，“况且小阳因为比赛留你一个人值日，本来就是他不对，我替他向你道歉还来不及，怎么还会要你还钱？”
陈秋说话很温柔，即使是在道歉，也会替陈临阳再解释一句“因为比赛”。夏橘佑能听出来陈秋对陈临阳的维护，但面对他的道歉，夏橘佑还是小幅度地摇摇头，然后再也没有说话。
就在他以为陈秋就继续走掉时，陈秋再次开口问道：“你是要回家吗？那我们正好顺路，我要去校门口等朋友，可以一起走吗？”
夏橘佑发现，陈秋在说话的时候习惯问一句“好不好”、“可以吗”，让夏橘佑即使有心拒绝也说不出口，只能笨拙地点点头。
一路上夏橘佑都低着头，还是陈秋问了几句和陈临阳相关的话，夏橘佑才有问必答地回复。
“你是小阳的同桌吧？”
“嗯。”夏橘佑心虚地点点头，毕竟陈临阳对自己这个同桌似乎也不是很满意。
“小阳这人有些直性子，要是欺负你了，记得来找我，我可以帮你做主。”陈秋一番话说出来，倒像是夏橘佑的亲哥哥似的，但他转念一想，又自顾自地笑道，“不过小阳和我提起过你，应该是对你印象不错，对吧，小橘子？”
“小橘子”这个称呼把夏橘佑吓了一跳，他悄悄瞥了一眼陈秋，正巧对上陈秋的笑眼。他没想到陈临阳会和陈秋提起他，更没想到陈秋会突然这样称呼他，吓得心脏开始打鼓似的跳。
“小橘子”其实是陈临阳背地里对夏橘佑的称呼，陈秋听过他这样叫过一次，便记下来了。陈临阳不喜欢夏橘佑身上的胆小和柔弱，但是更讨厌那些欺负夏橘佑的人，每次在耳边讲话都像只苍蝇一样吵闹。所以每次有人故意来招惹夏橘佑时，他就会在背后瞪着来人，直到后来再也没人敢像以前一样对待夏橘佑。
在陈临阳心里，夏橘佑就像个营养不良的小橘子，浑身的橘子皮都是皱缩的，虽然不入眼但也不至于讨厌。但陈秋口中的“小橘子”，显然就没有这一层贬义意味。他说话时语气里总是带着笑，夏橘佑忍不住又朝他看了一眼，从侧面看去，陈秋的鼻梁很高，睫毛也很长，虽然和陈临阳是兄弟，但长得一点都不像，气质上也更偏温和斯文。
“嗯。”夏橘佑脑子像浆糊一样糊在一起，根本没法思考，只是下意识赞同地点头。
校门口站着几个高中部的男生，其中有一个男生，五官深邃，像是个混血，又高又帅，面朝陈秋招了招手。陈秋叫了一声“文渊”，立即转头和夏橘佑道了声“再见”，就加快脚步走向他们。
仿佛有一层壁垒，在陈秋拉开与夏橘佑的距离时，突然矗立在两人中间。夏橘佑那颗常年被人忽视还能波澜不惊的心，像是被人用拳头轻轻打了一下，不会痛，但是有一点点酸。
这天起，陈临阳和夏橘佑的关系渐渐好起来，但也仅限同桌时的交谈。他们的兴趣爱好和社交圈都不同，夏橘佑更没有奢望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一个月后，篮球赛在暮春接近尾声，教室里又只剩下夏橘佑一人。但这次陈临阳和他说好了，等下次轮到他们值日，陈临阳再替夏橘佑把活都做了。
每个班级后面都会有一个蓝色的大塑料桶，夏橘佑一个人提着下楼倒垃圾。学校的垃圾场位于教学楼的背后，那里有一条狭长的巷子，是全校围墙上唯一没有铁丝网的地方，很多逃课的人都会爬那一面墙。
夏橘佑没想到会在那里撞上罗强抽烟。罗强是个Alpha，在陈临阳转学前，他常常欺负夏橘佑。Alpha的体型和力气都比其他人要更强，夏橘佑从来不敢还手。但陈临阳成为他同桌后，罗强再也没来找过他麻烦。
夏橘佑低着头，想要尽量无视罗强，也想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但罗强伸出那只掐着烟的手挡在了夏橘佑面前。
“丑橘，有陈临阳护着你，你是不是很得意啊？”“丑橘”是罗强给夏橘佑取的绰号，他的语气里带着常有的讥讽和鄙视，还在燃烧的烟头落下两三粒火星。
夏橘佑皱起眉，决定放弃倒垃圾的打算，正要提着垃圾桶转身走，罗强一脚踢翻了夏橘佑手里的垃圾桶，里面的垃圾掉落一地，脏水溅到了夏橘佑的校服上，散发出一股恶臭味。
“我问你话呢，夏橘佑！”
夏橘佑咬着牙，阴沉地看了罗强一眼。就在罗强的手向他的衣领伸过来时，夏橘佑深吸一口气正打算转身逃跑。
“小橘子。”熟悉的称呼和声音响起来，逃课的陈秋刚从校外回来，他蹲在围墙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橘佑和罗强。
罗强一愣，他显然是认得高中部的陈秋的，手里的烟连忙扔在地上，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嗤声，然后转过身就离开。
陈秋跳下来，站在夏橘佑面前，眼见着原先一脸阴沉的夏橘佑又满脸局促。
“亏他跑得快，不然好好教训他。”陈秋今天没有戴眼镜，挑眉时带上了几分痞气和幼稚，终于有了些符合年纪的青涩和张狂。
夏橘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陈秋拉住他的校服说道：“衣服脏了。”
夏橘佑以为他嫌弃，连忙后退了两步，紧接着他听到陈秋说：“你脱了吧，我把我外套借你。”
陈秋的腰间的确系着一件外套，但夏橘佑连忙连忙摇头，把头埋得更低。
他的身体从出生起就和正常男生不一样，就连胸部都比同龄男生要更大一点，所以他的衣服材质都很厚，也几乎不会在别人面前脱衣服。
“好吧。”陈秋没有勉强，他不怕脏地帮夏橘佑拿起垃圾桶，“走吧，我正好要去你们班找小阳。”
“他……他在篮球场……”夏橘佑提醒。
“……”陈秋哭笑不得，他是怕回去的路上夏橘佑又被找麻烦，所以才找了个借口送他回教室，“我到你们班等他。”
“哦。”夏橘佑没有怀疑，只是犹豫着看向陈秋手里的垃圾桶，“垃圾桶，我来拿吧。”
陈秋拒绝后立即迈开腿，夏橘佑一怔，只能空着手赶上去。
等会到教室，夏橘佑连忙带上自己的运动服，跑到卫生间把脏衣服换了下来。等他再回到教室，陈秋还坐在陈临阳的位置上。
夏橘佑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收拾书包，听见陈秋问道：“刚才那个人为什么欺负你？”
夏橘佑拿书的手一僵，继而沉默地摇摇头。
“对不起，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告诉我。但是你作为一个Omega，遇到那种人是件很危险的事情，更何况对方还是Alpha，你可以告诉你的父母和老师……”
“我不是Omega……”夏橘佑埋着头，陈秋看不见他通红的脸，只能听到他小声回答说。
“……”虽然陈秋认为夏橘佑没有抓住他的话里的重点，但还是道了声歉，“抱歉，我判断错了。因为你身上一直有一股香味……”
夏橘佑以为陈秋的理由会是自己太弱或者太矮，但他没想到陈秋的理由竟然是误以为闻到自己的信息素。信息素是一件非常私人的事情，更何况在抑制剂和阻隔剂的发展下，AO都能有效地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虽然夏橘佑的确是个没有任何信息素的Beta，但他此时此刻还是因为陈秋还没说完的那句话感到一阵羞耻。
此时陈秋也没想到，面前的人竟然会是个Beta。Omega天生就在身材和力气上处于劣势，更何况夏橘佑皮肤白皙、说话轻声细语，无论哪一点都像是Omega。最重要的是，陈秋的的确确在夏橘佑身上闻到过一股柑橘的香气，他以为那就是夏橘佑的信息素。
“但是这不是重点，无论你是Omega还是Beta，或者是Alpha，这些都不是别人可以欺负你的原因。如果你不想依靠我或者父母、老师来解决这个问题的话，那就骂回去、打回去，一再忍让只会让那种人渣得寸进尺。”
夏橘佑沉默地点点头，他的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抬起来过。
陈秋叹了口气，语气变得更严厉起来：“我会让小阳多留意你的，如果你还受到他们的欺负，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会把这件事情告诉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