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草团瓢痛恨j爪疯（2/2）

老薛这时倒是不见外，拿了一个鸡爪子就吃了，还劝孔乙己：“快吃鸡爪，真不错，咱们厨房的夏五嫂，烧得一手好鸡爪，老爷最喜欢吃她烧的鸡爪，每次喝酒定然要配这个小菜，我们平时若想解馋，买来一兜鸡爪，央及她烧来，她乃是个好说话的，便给我们烧，她自己留一些抽头，我们也过了嘴瘾，两头得益。你平时虽然能吃着豆腐，只可惜豆腐终究不是肉，如今总算有肉了，快吃肉，肠子里多些油水。”

孔乙己：我肠子里不缺油水，每次丁鹏举插进来之前，棒子上抹的菜油就很不少。

不过他终究还是也拿了一个鸡爪来啃，抛开烦恼平心静气品尝，味道确实不错，滋味很足，老薛还给他讲解：“五嫂有一坛多少年的老卤汤，乃是她的心尖尖，她看得那卤汤简直比金子还贵重，旁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的，用那卤汤卤出来的鸡爪，颜色红亮，味道更美，吃一只鸡爪，再喝一口老酒，简直赛过神仙，什么愁都没有了。”

孔乙己：然而我吃着这鸡爪，却分外地不是滋味，就想到自己的爪子，丁鹏举把我的手，就当做了鸡爪子啊！

孔乙己想着想着，就将这话说了出来：“丁老爷说我是鸡爪疯。”

老薛看了看他那拿着卤鸡爪的手：“确实是太瘦了，老孔，你受了罪了。”

孔乙己连连点头，抹着眼泪，总算是有个了解自己的人，老薛说的这个话，实在是太贴心了，真的是患难中的知己，人之相交，原不在于黄金白银，只要困境之中一句话，便能换了一颗心。

要说自己在丁举人的府里，最感觉亲切的便是老薛，老薛人不错，忠厚和善，五十几岁，是个老光棍，打从自己来到这里，多蒙老薛照应，每天给自己送三顿饭，早上倒尿桶都是他，与刘全高山那两个凶神恶煞的不同，老薛相当慈善，对自己很是体恤，时不时就要说两句怜悯的话，让孔乙己很感觉温暖。

有时候两个人说起话来，孔乙己也同情他，年过半百的人，还没混上半房妻室，他虽然给丁鹏举守着后门，丁鹏举也没给他多少钱，到现在都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孤孤零零的，夜里看着那灯，十分的寂寞，让孔乙己便颇有同病相怜的感慨，“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啊。

听他念出这两句诗，老薛便挑起拇指：“老孔，真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于是孔乙己便感到，终于找回了自己。

而今天，孔乙己之所以对卤鸡爪如此过敏，是因为当日丁鹏举骑在他身上的时候，把孔乙己那两只在他身上抓挠的手，比作是“鸡爪疯”：“老家伙，你鸡爪疯犯了？倒是抓搔得老爷挺舒服！”

当时孔乙己就没力气再抓，自己那是在给他抓痒吗？分明是想要推开他，只是气力不足，胆量也不够，就这么弄成好像再给他挠痒一般，让这惯犯舒舒服服地强暴。

得说丁鹏举趣味相当怪僻，之前他一直是将自己绑在桩子上，四肢大大地抻开，如同要车裂一样，那个时候自己的指甲还没有剪，里面有黑黑的泥垢，丁鹏举倒是也不嫌弃，有时候就摩挲自己的手，笑着说：“好像鸡爪，在地里刚刚刨完食哩！”

对着自己枯枝般的手指，他都能够兴奋，半点不觉得倒胃口的，兴头上来了，他还挠自己的手心，本来若是在平时，挠手心也没什么，然而在那种时候，不知为什么，孔乙己的感觉就分外灵敏，挠手心也好像挠脚心一样，痒得钻心，便一边啊啊叫着，一边抖动着手，只可惜他那手给牢牢地绑缚在木桩上，根本动弹不得，便只能那样痉挛地耐着。

所以这时候对着卤鸡爪，孔乙己不由得便感到心肝抽搐，好像这里面一只只都是自己的爪子。

老薛见他颇受刺激，便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老孔，你不要烦恼了，已经落到这里，愁也没有用，且先及时行乐，今朝有酒就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吧，来来来，喝酒喝酒！”

孔乙己拿起酒杯，对他说了一声：“老薛，你也喝。”

一仰脖便喝了进去。

两个人就这样左一杯右一杯，不多时一壶酒就见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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