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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旬的时候，谢尘星接到了一通电话，彼时他正在画室里调制颜料。

谢尘星挂掉电话，失手打翻了调色盘，盘子倒扣在地板上，颜料溅的到处都是。

清理工具就在不远处，谢尘星没有拿，而是取了新的颜料盘重新调配。颜料一点一点从管子里挤出来的时候，谢尘星没能忍住，跌坐在画架旁边，掩面流泪。

他的老师去世了，突发性脑溢血，没能救回来。

那通电话是邀请谢尘星参加葬礼的。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叫人措手不及的病症，为什么偏偏是他的老师。那个不苟言笑的老师待他如亲子，谢尘星是拿他当亲人的。

这消息简直如晴天霹雳，击破他这些天所有的美好幻象。

他被生活的琐事搞得一塌糊涂，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放弃眼前的机会，都已经27岁，还一事无成。明明他都答应了老师，要抓住机会，提升自己，可他做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做，毕业这么多年没有任何长进，连一副拿得出手的画作都没有，江源和裴柠早都学成归来，办了自己的画展，成为了绘画界小有名气的画家，而他什么都不是。

老师一定很失望，力排众议收下的徒弟就是这样回报他的。

记忆被割裂成碎片，一片一片扎进来他的脑海，叫人痛苦难耐。

谢尘星想起在大学的日子，那时候他过的并不好。

大一的时候，他很少参加集体活动，彼此之间不熟悉，只有室友能说上几句话。后来他怀孕休学，不得已只能重读大一。

他重新回到校园的时候，新同学早都已经打成了一片，他休学那段时间又产生了不少谣言，导致他根本融不进新班级。

大家都是成年人，当然不会搞拳打脚踢那一套，可流言和冷暴力才是杀人最好的利器。

谢尘星听过很多难听的话，他们用最恶劣的语言来描述他，说他是被包养的小情人，说他是浪荡不堪没有下线的婊子，说他是不择手段抢了别人男朋友的小三。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艺术系有他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Omega。

而那时候谢尘星又总会被陆洲按在豪车后座上操，发泄完情欲过后被人踢下车，这又成了他们新的谈资。

刚开始的时候谢尘星会认真的和那些人解释，他结婚了，车上的人是他的丈夫。

只是他的言辞太苍白了，因为他连一句“你的婚戒呢？”都解释不了。

如果不是董卫经常教导安慰他，如果不是师娘的宽慰和照顾，他可能早就死在流言蜚语中了。

谢尘星胸口抽疼，喘不上气，眼泪哗哗直流，他好后悔，他总是在拖延，总是在逃避，总想着日后有了时间再去做那些事情。

可如今已经太晚了，老师已经看不到了。

手指捏不住画笔，脑中一片空白，谢尘星僵硬地坐在画室里，浑身颤抖，他甚至不敢参加老师的葬礼。

不敢说出自己是老师的学生，害怕污了老师一生的名声。

谢尘星踌躇于灵堂前，犹豫再三不敢入门，最后被悼念的人流挤了进去。他浑浑噩噩拜完，连师娘的面都不敢见，又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一个人躲在不远处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