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憾美（2/2）
“其实一点也没有。我是独生女，小时候就很希望能有个兄弟姐妹陪着我。在部队里，战友都像家人一样，大家在一起可热闹了。反正我以后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
谢墨笑道：“几个？”
“最少两个吧。”袁夏回答得很认真。
“现在好像很少有你这么传统的女孩子了。”
“也不是传统吧。我就是喜欢小孩，喜欢有很多家人的感觉而已。你们呢？”
“嗯，我对小孩子没什么兴趣。”
谢墨的回答袁夏倒是不觉得意外，她看向一直盯着篝火默不作声的秦朗，又问了一遍：“你呢？秦导，你有想过…你喜欢小孩吗？”
“喜欢。”秦朗转头温柔的笑道：“我也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的感觉。希望自己能有很多很多的家人，热热闹闹的。嗯…”秦朗微微蹙眉，“最少两个孩子吧。一儿一女就最好了。”
“我也是！我也想要一儿一女！”秦朗的回答让袁夏很是惊喜。
“一家人一起去游乐场，一起去旅行，像这样一起来郊外露营。围着篝火坐在一起，我可以给他们讲睡前故事，还可以一起看星星。”秦朗跟着袁夏的动作一起仰头看天：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里是很容易数清的星星。
“可惜今天星星不多。”
他在和李雅钧第一次露营的夜里说过和袁夏一样的话。他不无遗憾的说完，一转头，刚刚的遗憾在李雅钧的温柔的眸光里竟皆消散。
谢墨难得的开起了玩笑，“这不是正好，可以让你们一家人数。”说完，他就起身往不远处的汽车走去，边走边道：“来，我们来拍一个镜头。”
秦朗连忙起身，看着谢墨打开后备箱的背影问道：“我去——”
“不用。”谢墨取出手持摄像机，一把关上后备箱的门，转身大步向他们踏来，用肩膀扛起摄像机，一面调整着合适的角度，一面指挥道：“袁夏你就坐着你原来的地方，继续和秦朗聊天。当我不存在。聊刚才的话题或者随便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喜欢的向往的。秦朗你就站在镜头外陪她聊，不入镜。Ok，A.”
小桌、火炉、炊具…从小在军营长大的袁夏处理起这些野外的烹饪工具得心应手，于是，众人也乐得等着享受“不劳而获”的美食。
半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雨滴打在车后的棚顶，如同枪林弹雨，好在他们的“堡垒”足够安全。大家陆续回到各自的帐篷里休息，车棚里只剩下秦朗和谢墨两个人。
“你怎么觉得袁夏适合这个角色？”谢墨突然冷不顶的发问。
刚刚结束几轮男主的试镜，秦朗完全没想到谢墨会突然问起女主的选角来。谢墨并没有耐心等他的样子，继续道：“我当初选她来演这个角色，就是因为她气质干净的像从来没有在这个社会中生活过一样。后来一看她的履历，”谢墨自顾自笑了起来，“也确实没有。”
秦朗在心里点了点头。女主的设定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在校园时代是更是为爱不顾一切到偏执的地步；这也是让两人屡屡发生冲突，最后分手收场的重要原因之一。谢墨话头一转，语速还是不紧不慢，“但是这些天的拍摄我发现，她骨子里还有那种军人的倔强。这本来很好，剧本里女主前期为爱痴狂，得有这种狠劲。但是，她的这种倔强又让她有时显得太过正常。”谢墨看向秦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没有那种疯劲。”
这是谢墨第一次和他聊戏。秦朗很认真的思考着，过会回答道：“所以这些天，才没什么进展？我觉得，你可以和袁夏聊聊，她也很担心。我觉得她也许做得到。”
谢墨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演’出来的东西。我跟她讲，她可能可以‘演’给我，但大部分演员都可以。拍摄没进展跟她没有关系，是我单纯还没想到怎么拍。男主都还没定，也拍不了什么关键戏份。我就是找找感觉。”
谢墨前面的话秦朗惊讶但还在接受范围，最后那一句让他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这次面试的人，没有一个可以吗？”
“目前还没有。怎么说呢，我其实也还没想好这是一个什么故事，所以我也不知道应让什么人来演男主这个角色。”
谢墨看出的秦朗的吃惊和困惑，淡淡笑道：“什么都准备好了，确实容易完成。但是事先就知道结果的东西，也就不会有意外之喜了。就比如袁夏，她的纯净确实很难得，但太干净了，没有了欲念，也就没有了变数，没人喜欢看说明书。”
“你想换人？袁夏？”既然男主都没有定，已经拍摄的戏份又不算数，那换人也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谢墨双手托腮，微微蹙眉，“没有。没人比袁夏更适合这个角色。”他又看向秦朗，“你心里有合适人选吗？男主。帅气，理智又幼稚，骄傲又任性。最终要的是，和袁夏这样的人站在一起，绝对不能显得油滑。”
谢墨的描述让秦朗想起一个人，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谢墨又一次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韩嘉予？他就算了。很努力，但老实说，有点无趣。不是我感兴趣的那种演员。上一次那个角色找他，比起合适，说实话，我更好奇叶涵是为了什么人，可以对苏文移情别恋。”
秦朗震惊的说不话来。
谢墨微微倾身提起茶壶，给自己的茶杯满上，又示意秦朗放下茶盏，替人续上。谢墨翘起了二郎腿，悠悠道：“很厉害。大染缸里长大，却没沾染上一点习气，像大海一样。叶涵也好，苏文也好，他们这种长了颗七窍玲珑心的人，把真心里都是假意，本来活该孤独终老的。见着了韩嘉予这种假意里面都是真心的人，可不就跟是植物大战僵尸里面的怪物一样，丢了命都要往前冲。”
“我以为，你会喜欢苏文这种演员。”
“当然。”谢墨翘起腿，理所当然的答道：“苏文这种天赋型的演员，没有一个导演能够拒绝。可惜，”谢墨耸了耸肩，笑道：“他拒绝了我。”
“对了，剧本你怎么看？”谢墨又突兀的转了话题，把还在回忆苏文话的秦朗问得又是一愣。谢墨并不在意，继续道：“现在的剧本是遗憾收场，你觉得呢？如果我想改成破镜重圆的结局，你觉得怎么样？”
“我以为像你这种文艺片的导演，会更喜欢缺憾美。”
“年纪大了，也开始想拍点梦幻一点的东西。而且现实生活里，本来就是一半一半嘛。会分开，也会在一起。倒是你，我看过你的作品，无论多冷冰冰的题材，最后你还是会温馨收尾。年轻人的心肠是最硬的，总巴不得给所有人看最血淋淋的东西，好像这样自己就站得格外高，众人皆醉我独醒。你呢，你好像并不喜欢这一种。”
秦朗自嘲的笑了笑，“因为我是一个俗人吧。并没有你们这些大导的格局。我不会拍这种。”
谢墨看出了秦朗的抗拒，也不追问，把话题又绕回了剧本上，“那你觉得这个剧本如果要圆的话，要怎么圆吗？两个性格并不适合的人要怎么重新在一起？为彼此改变？我不喜欢这一种。习惯可以迁就，如果性格都改变了的话，当初又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拍不了自己不相信的东西。”
“其实…好聚好散也挺好的。如果，到最后，会互相怨怼的话。”
谢墨听完笑了，“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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