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由(2/2)
他们佩戴的黄金麒麟其实都有暗扣。出生那天,父母会请大师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对孩子的祝愿写上。而这个暗扣,除了父母和他们自己,通常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记得啊。‘安安,生日快乐。’安安是秦朗的小名,不过他不喜欢别人这么叫他。哥——”
突然的急刹车,让已经不自觉的弯下腰的李雅钧,额头结结实实的撞在前方驾驶座的椅背上。
黑色的真皮座椅柔软且拥有足够的支撑性。李雅钧没有感到丝毫的疼痛,只是迟来的春雷在他的脑中炸开。声响不大,却震得人只觉地动山摇,耳鸣不已。
“李总,不好意思,右边的车闯了红光灯,您、您没事吧?”司机的刹车虽然急,但是他自知也不至于让人撞到前座。当他感觉到背部被东西抵到时,好奇的回过头,一下子便被李雅钧的模样吓到了:身体僵硬的坐在后座,双目失神的举着手机。他从来没有见过李雅钧这般失态的模样。
“李总?李总?”他和电话里不断喊着“哥哥”的人,一样没能唤起李雅钧丝毫的反应。
他想起来了。
大一时,在从学校回住处的路上,他无意间帮助了一个被白人小孩围殴的亚洲少年。呵斥声中他通过发音,辨认出这个少年和他一样是当地“稀有”的中国人。本以为不过是偶然之举,没想到第二天在同样的时间和同一条路上,他又看见了这个少年被人围堵。他不假思索的上前制止了第二次。也许是在异国他乡对同胞的顾念,也许是自身的正义感作祟,又或许是被第一次遇见时,被少年脆弱又坚韧的眼神所触动。第三天,他主动在当地高中上学时间,漫步在那条路上…一个学期后,他课程的科目有了变化,时间也发生了改变,但他还是以同样的时间从学校返家…他们默契的一头一尾的走着,少年始终不发一言,也从不和任何人说话。他以为少年有缺陷,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同学霸凌。第一年的圣诞节,少年主动和他交谈,他这时才惊喜的发现,原来少年不是哑巴。还知道了他的名字:秦朗。
他觉得自己收到有生以来最棒的圣诞礼物。
慢慢的,他们开始交谈,开始聊天,开始相约打球、看展。少年喜欢拍照,他喜欢旅游,他便在两人重合的假期里带人出去采风。B国的四月很美,绿草松软如被,蔓延至天边;白色的云朵像棉花糖一样挂在伸手可取的头顶。还有他最喜欢的,刺目却柔软的让人想要打哈欠的阳光。不知从何时起,少年的镜头里有教堂、有山陵、有花草…而他的眼里不知不觉只有身旁的少年……
他想,他还太小了,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才成年。但他愿意等。
等待的忐忑将半年的时光拉伸得格外漫长,且折磨。他时刻担心着少年会在乱花迷眼的大学里爱上和他同龄的女生或者男生。少年如果有超过一天没有联系自己,他就开始抑制不住的揣测,少年是不是发现了更有趣的事、更有意思的人,不再需要自己;他又害怕自己有时不经意的占有欲会让少年提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从而厌恶他、远离他…哪怕少年望着他的眼睛里是他辨认得出的爱意,他也会惴惴不安的想:万一只是他看错了呢?
少年十八岁的生日正好在那年春节第三天。此行,他回国除了和亲人相聚过年,还有一个目的:取回自己的金麒麟,将他送给少年。这是他能想到的、送给爱人最正式的礼物。
他并不觉得自己轻率,如果这是他可以控制的情感,出身传统大家族的他,不会让自己爱上一个男人,也不会在秦朗还未成年的时候就爱上他。
他一下飞机就开始联系秦朗。浪漫又正式的告白已经被他实地的单人排演过上百次了。现在,只待主角登台。可秦朗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他吓坏了,他去到秦朗告知的、早已经应该结束的聚餐地点。
相互报备行程,就像当初自己陪他上下学一样,是他们之间不用宣之于口的默契。
于是,他刚刚放下的心被砸了个粉碎。当时的愤怒和今夜如出一辙。那时的他,也同样选择了迅速的转身离开。
秦朗一路的解释,他听得很仔细,却并不满意。他生气不是秦朗喝酒,不是秦朗晚归,而是他…秦朗居然都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看来一切都是他当局者迷,他以为秦朗是爱他的,是会爱上他的……
原来不是。那么他就不可以自私的把他绑在自己的身边。他不可以在对秦朗的身体充满渴望的情况下,让自己和秦朗生活在一起。那是对秦朗的亵渎,也是对自己的折磨。他应该从此收起对秦朗不该存在感情,以一个正常的兄长、朋友立场与其相处。他很清晰的意识到自己做不到,于是他的理智拉响警报:那他就应该离开……
离开秦朗…不用任何画面和假设,这几个字出现在他脑中的时候,他就心痛的感觉不能言语。他只想赶紧上楼回房,闷着枕头痛哭一场…最好哭得筋疲力尽到倒头就能睡着…总之他现在没有勇气和力量去思考这个问题。
可秦朗不给他逃避的机会,一夜也不行。于是,他带着引颈就戮的慷慨,决然赴死。
秦朗却给了他她至今为止听到过的,最美妙的答复,也给了他,重新正视当前的理智和力量。
今天太晚了,秦朗还喝了酒,不过好在人确实还是清醒的。明天。他想,一切等到明天,他要他们拥有一个最正式的开始。
接下来的两年半,同居的别墅里每一处都有他们欢好的回忆。他们的形影不离,除了加深了彼此的感情并没有给他带来更多的安全感。相反,由于两人无法生育后代建立不容斩断的联系,他对秦朗的掌控欲变得越来越强。他希望秦朗能和他在当地登记结婚,然后和他一起回国创业或者两人留在外国共同生活。而这种情绪,在秦朗毕业季到达了顶峰。秦朗想要改换专业,申请电影方向的研究生。电影专业需要拍摄个人作品,因此秦朗开始长时间的和外校的同学呆在一起,准备他们各自的作品。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他不希望秦朗未来从事拍摄电影这种需要和大量的复杂的人员接触的工作。他们应该在同一家公司,最少,也应该在同一个街区一起上班。他承认他对秦朗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有些霸道。但他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更加不觉得自己有错。爱本来就是独占和唯一。
当他等到深夜才回家的人,并且立刻登记结婚的要求也被拒绝后,他看着还要收拾行李搬出去独宿的人,恐惧和愤怒裹挟着他用分手来威胁人不准离开。眼睁睁的看着人走出大门后,他驾车跟踪秦朗来到车站。在秦朗刚刚“失踪”的五个小时里,他的私家侦探告诉他,秦朗和一名亚洲女性共用晚餐后,心事重重的走出了餐厅,然后便没了踪迹。
一定是那个女人教唆他的安安离开自己!他勤于修剪的指甲把方向盘被抠出一道道“牙印”。如果他还能分出半分精力关注自己的话,他会听见自己仿佛刚结束了一场马拉松般的喘气声。
可他什么也感知不到,因为他全部的感官都被愤怒充斥:他要找到那个抢走秦朗的女人,再给秦朗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秦朗还是选择她的话,那他就开着车和那个女人同归于尽好了!
如果他有深爱这个女人如自己爱他一般的话,那就让他品尝一下自己的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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