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十年生死（2/2）

之后的几天里，年轻汉子还不能下地行走，唯一能干的事情也只有和这里唯一能讲汉话的麻秋聊聊天。

年轻汉子忍不住问：“你……你的汉话怎么讲的如此流利？”

麻秋脸上表情变换，低声道：“我阿爸……是汉人，是个工匠，早些年南匈奴反叛起事……被掠来部中……后来，就在这儿娶妻生子了。”他的语气有些复杂，“他教了我汉话，可是没给我取汉名……”

“麻秋……这名字就挺好的，听著也挺像汉名的。”

麻秋闻言，有些靦腆地笑了笑。

在美稷的第十四天，年轻汉子终於可以下地了，他不顾老牧民的劝阻，执意要离开。老牧民一脸焦急，却又无法沟通，只好再次找来了麻秋。

麻秋劝道：“你的身子还没好利索，这天气出去，太危险了。”

年轻汉子摇了摇头，：“我必须走。”

麻秋看著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就那么想去五原吗……那我……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

“你？你能离开这里？”

麻秋望向穹庐外苍茫的天地，语气轻鬆却带著一丝决然：“这里……不差我一个。”

……

五原郡，石门障

两人总算是有了个能落脚的地方，年轻汉子看著四周，对麻秋道：“既然决定在此安身，今日起，我便叫刘石了！石门障的石，落地生根！”

麻秋挠了挠头：“那我叫啥？你用假名，我要是继续还用真名……不太好吧？”

刘石大手一挥，笑道：“那就叫你麻胡儿！石门障的麻胡儿！”

……

石门障內，刘石渐渐被手下尊称为“刘队率”，而那个从最初便跟隨著他、脸上带疤的麻胡儿，也跟著“水涨船高”，成为了“麻都伯”……

……

墓前，刘石已是泣不成声，这个平日里冷麵示人的汉子，此刻肩膀剧烈地颤抖著，泪水滚落，砸在脚下的枯土上。

……

第二天，吕布去看望了躺在床榻上的成廉。

成廉伤势不轻，见到吕布进来，激动地想要坐起来。

“別动！”吕布连忙按住他。

成廉脸色苍白，嘴唇颤抖著，“二郎……若是……若是我当时能挡住雷公……麻都伯他……他就不用……”

吕布打断他，“阿廉，无需自责。归根到底，是我吕布技不如人！我若能在飢鼯发狂前便斩了他，你也不会受伤，麻都伯更不会……”他说不下去，重重嘆了口气。

成廉唤了一声“二郎”，其余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就在这时，窝棚的草帘被掀开，一个风尘僕僕的身影走了进来。

吕布抬眼望去，先是一愣，隨即却有些彆扭地侧过头，低声道：“……大兄。”

吕宣回来了。他目光扫过床上的成廉和一旁的吕布，沉声道：“方才我已见过刘队率。”他的声音平静，“此仇必报，必叫大夫塞血债血偿！”

……

虖河城

几人正围坐在一起议事。为首的是一位貌不惊人的老者，眼神浑浊，仿佛隨时会睡去。

旁边侍立著一对年轻人，容貌酷肖，竟是一对孪生子。其中一个面带忧色，开口道：“黄龙那边迟迟没有回信，恐怕……丰儿他们……已是凶多吉少。”

另一个则语气冷硬：“那些倭人留著还能驱使捕鱼，尚有些用处。至於那大羆，既不肯降，留之何益？不如砍了，將首级送到头曼城，正好激一激他们！”

老者眼皮微抬，眼中看不出喜怒，並未立刻表態。

这时，一个独臂汉子走了进来，恭敬地行礼。

老者缓缓开口，“大羆……醒过来了吗？”

独臂汉子回道：“还没有。从早上到现在，一直昏睡著，没动静。”

老者闻言，轻轻嘆了口气，撑著膝盖缓缓站起身：“罢了……还是老夫亲自去看看吧。別真就这么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