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莫非,弒父还能变聪明不成?(1/2)
翌日,晨光熹微,朝暾初露。
营寨中,一夜喧囂廝杀过后,尸首遍地。
黄土被猩血染成了红泥,血腥气冲天而起。
营寨中央,残破的“李”字旌旗,旗面凝结的夜露混著血水,沿著残破的经纬蜿蜒而下,在旗角坠成一颗颗浑浊的血珠,继而缓缓滴落在地。
营中断桩上,悬著半片皮甲。
晨风掀动,清晰可见皮甲內里积著昨夜留下的一捧血浆,为朝阳一照,凝成紫黑色的琉璃。
“来人,將此尸首搬开,中郎將归,莫要挡了路!”
营门处,一人被一桿长枪由胸腔贯入,自谷道而出,死死钉在地上。
正是那鞭笞牛大,玩忽职守的什长。
此刻,他后仰著身子,一双灰败的眸子,无神地望著那湛蓝色的天空。
一炷香后,营门外传来战马奔腾的轰鸣声。
不多时。
浑身浴血的牛辅,领著数百骑军,杀气腾腾,鱼贯入营。
翻身下马,牛辅昂首阔步,神色极度愉悦,直奔中军大帐。
“先生,哈哈哈!”牛辅朗声畅笑。
帐中。
贾詡负手站於舆图前,正微微俯身,蹙眉细看,若有所思。
听得牛辅笑声,贾詡转身。
顿时只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贾詡神色如常,笑道:“中郎这般欢喜,可是已斩杀那李肃?”
顿时,牛辅笑脸微滯,略显尷尬。
隨即,牛辅有些气愤道:“先生错了,此次追击,未能斩了那李肃。”
贾詡脸色一愣怔,皱眉问道:“哦?出了何事?可是詡之安排有所谬误?”
此次夜袭李肃,从头到尾都是由他安排。
他料到了李肃定会弃营而逃,因此特意安排牛辅於西面埋伏。
不想竟还是被李肃逃了。
不应该啊。
牛辅性子虽有些怯懦,却不失为一员悍將。
其一身勇力武艺,非寻常人可比。
若非如此,董卓当年也不可能会將爱女许配於他。
“並非如此,先生料事如神,是本將无能。
当时我等骤然杀出,李肃本已无路可逃。不料忽有一骑杀来,硬生生救走了那李肃。”
提及昨夜那惊险一幕,牛辅气愤的同时,眸间流露惊惧。
那人武艺著实是恐怖。
仅凭一双铁戟,竟硬生生杀得他麾下数百精锐士卒无人敢於靠近,尽皆丧了胆。
便是他亦生不出与之交手的心思,只能眼睁睁看著李肃逃离。
听完牛辅讲述,贾詡眉心三道川字纹显现。
忽地,贾詡神色一怔,似想起些什么。
他猛一转身,快步回到那副关中舆图前。
俯身凑近一看,不多时,贾詡的目光忽定在了閿乡上。
这一刻,贾詡脑海中浮现先前所看过的一些长安探报。
“先生,可是有何不妥?”
牛辅跟到贾詡身后,神色紧张。
贾詡不答,两指併拢,在舆图上华阴、閿乡、曹阳三地之间来回划动,越看眸间越亮。
“四月廿七,五月初一,四日,吕布方至华阴。”贾詡喃喃自语,眸间亦渐渐流露出恍然之色。
“好一个吕布!”
弹指间,贾詡眸间再无迷茫之色,忽拍手大笑了起来,道:“不曾想,有朝一日,老夫亦会为人当一回刀。”
“好一个吕布!”
“哎呀!”一旁牛辅急得直跺脚,甲冑上血水洒落。
偏生又不敢问,怕搅扰了贾詡的思绪。
他现在又知了。
知为什么他那死鬼丈人为何这么厌恶这些儒生文士了。
一个个儘是喜欢故弄玄虚,弄得人好不烦闷,也忒不爽利了。
“中郎,这李肃,乃是吕布送到我等刀下来的。”
贾詡看著牛辅,笑容愈发的浓郁,脸上没有丝毫为人算计后的羞恼。
只有好奇,强烈的好奇。
他竟被吕布给算计了,当真奇哉!
“中郎,李肃何人?”见牛辅一脸懵懂,贾詡忽问。
“唔……”牛辅沉吟,“昔日岳丈在时,此人时不时便要寻些机巧之物献上,然岳丈却颇为不喜,称此人虽有辩才,却贪婪无度,权欲薰心,无半点忠义之心,首鼠两端,比那吕布还不如,不敢用此人。”
“確是如此。”贾詡点头,隨即將心中猜测尽数道出。
“將李肃送至我等屠刀下,灭其军,又救其人,吕布这是要坐实李肃贪功冒进之罪,是要堂而皇之的问罪李肃,他这是在堵人口实……”
牛辅听傻了,好半晌,瞪著贾詡,道:“先生莫开玩笑,那三姓家奴,岂能有这般智计,断不会是他。”
“这亦是老夫之困惑所在?”贾詡再点头。
据他所知,吕布身边並无智士辅佐,麾下那些部將,亦儘是些无智莽夫。
这些人打仗可以,鼓捣这些阴谋诡计,那是万不可能的。
可若说这是吕布自己想出来的,贾詡打死牛辅都不信。
这背后谋算之人,似乎非常得了解牛辅,更了解他。
一时间,贾詡忽觉头皮有些酥麻。
他隱隱感觉,这背后谋算之人所图甚大。
而他和牛辅,似乎已在不知不觉中,沦为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这种预感来得蛮不讲理,但贾詡却坚信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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