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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生死路(上)(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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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知升仙之人个性迥异,並不皆是无缘无故的宽宏大量,特別是那些从天下贬下来的,更是不能轻易得罪了。假若地府一眾有司在这等人落难时重重刁难,等人家一遭功行圆满重回仙界,恢復了大神通大法力,那还能轻易放过了这些个微不足道的地府鬼仙?

还有些人,在入地府时偶尔会显出种种特异之处,往往就是开始积攒轮迴功果的第一世。这就需要各殿阎王在审问时细加辨別,將他们找出来,儘量优待。日后他们如修成正果,当然也就不会忘记初次施与恩泽的各位阎王鬼役们。但这些初获轮迴因果的,因果之力薄弱,往往此后数世甚至数十世显露不出因果轮迴,与寻常死魂並无不同。在这等时候,贵宾册便是至关重要,只消册上列名,便不必担心会將他们与寻常死魂混为一谈。

因此地府为王,內中实有大学问。能够执掌贵宾册的,则必是各殿阎王的得力心腹。

贵宾册上之宾,应到而未到,那会去哪里?

秦广王面色阴沉,问道:“此人是谁?”

那鬼役压低声音,回道:“是人间界当朝国师,孙果。”

秦广王手一张,鬼役立刻將贵宾册翻到孙果那一页,呈了上去。秦广王接过贵宾册,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一页纸,百来字,他足足看了半个时辰。

殿外捧著文案等著批阅的鬼役已排起长队,但秦广王目光就似盯在册页上,动也不动。那鬼役弯腰侍立,也不敢动弹分毫。直到牛油巨烛燃到尽头,鬼役也觉得自己腰骨已断时,秦广王才从贵宾册上抬起眼皮,缓缓地道:“孙果这一世顺势而为,辅佐真龙有功,已得了天机预兆,果报提升?”

鬼役硬著头皮答到:“是……”

“那他怎不继续修行,却突然倒地府来啊?”秦广王继续问。

鬼役额头冷汗滚滚而下,道:“这个……大王都不知道,小的哪里会知道?”

秦广王慢慢合上贵宾册,道:“想你也跟了本王三百年,怎的这点事也弄不明白?孙果果报提升,已是上界有名有录之人。突然来了地府,也就罢了,可是来了地府却不到酆都,你怎的拖了三日方来回报?”

鬼役战战兢兢,完全答不上话来。能够被委以贵宾册,他见识能力自然不凡。孙果既然在这一世积下功德,提升果报,在上界得列名录,本该是善始善终,然后在轮迴时到地府转上一圈,走个过场,再行去人间界继续修行,这才是正途。但他记得清楚,就在数日之前,贵宾册上还不曾有孙果到地府轮迴的確切时间。这也就是说,人间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竟然把孙果的定数给改了。

改变定数於孙果是大事,於地府本不算什么。你自改你的定数,又与我地府何干?地府有司需要做的只是在这些人进入地府时,好吃好喝地招待,把一切办妥,再送他们去轮迴而已。

但如孙果这等上界列名之人定数被改,不管出於什么原因,必定会將上界关注引来。现在的府正是动盪之秋,最怕的就是被上界关注。万一哪个上仙下界巡察,还怎么掩盖五百万死魂的亏空?而且孙果入了阴司,却不在地府,那又能在哪里?上界追问起来时,该当如何交代?

虽然与地府无关,但事情出在你的地盘上,那就是你的事,至少治个失职之罪是少不的。

这鬼役心中也有委屈,秦广王累,他这作手下的更累,所以才有了一时疏忽。但这种委屈根本无处去诉,在其位,谋其政,喝酒吃肉时过来快活,问责担难时高高掛起,天下没这般好事。

在秦广王注视下,这鬼役即有明悟,当下鼓起勇气,道:“既然酆都各司都没有孙果的纪录,那么其魂魄有可能……落於苍野!”

啪!秦广王重重一拍桌子,喝道:“苍野,苍野!孙果魂魄落於苍野,你却拖延三日不报,想害死本王不成?”

鬼役喃喃道:“只是可能落於苍野……”

秦广王打断鬼役,断然道:“立刻將所有的巡城甲马都派出去,搜索周围苍野,以三百里为界!”

鬼役嚇了一跳,忙道:“大人,万万不可!苍野三百里已是许多凶厉魔物的活动范围,万一遇上这些魔物,就是十万巡城甲马尽出,那……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秦广王目光阴冷,只一瞪,就让那鬼役闭上了嘴。鬼役垂首,倒退出殿,匆匆奔向殿后大营颁令去了。他是明白事的,知道如果找不回孙果,秦广王多半王位不保。在十万巡城甲马性命与自己大位之间,如何抉择,秦广王已经表示得很明白了。

苍野深处,千万冥兵鬼卒正在捨生忘死地大战,战得昏天黑地、风云变色。

这场大战双方军力悬殊,一方士卒近万,將军林立,校尉如云,正围著一座军营狂攻。守方仅有数百士卒,只凭藉大营地利,死守不退。

守方士卒精锐远远胜过围营冥卒,而且调度有方,数百军卒如同一体,不论是单打独斗、三五人小范围配合,还是数十人的突然衝击,时机把握近乎完美无缺。有数次人数差距实在悬殊,守方甚至打开营门,放了一部分敌军进营,然后利用营內地形,层层狙击、节节衝锋,將进营冥军全歼。这等用兵之术,已不是寻常冥卒將军能够用得出来的。

冥军战爭与人间界有所不同,冥军军纪严明,每一个命令都会不折不扣地得到执行。比如但凡冥卒排列的方阵,皆有如刀削般整齐,人间不论哪支铁军都达不到这等程度。普通冥卒不知恐惧为何物,但智识有限,较青鬼之流高明不了多少。校尉、將军智慧要比只知听令杀戮的士卒高出许多,然而与人间將军相比仍远有不及,冥將用兵就是直来直去,非攻即防,绝无变通曲折可言。

营外阴卒大多黑甲黑刃,名为暗刃鬼眾,地府阴卒排名十二。而守营一方军卒个个身著寒铁巨甲,持坚盾巨斧,赫然是斩神冥军,於地府阴军中位列前三。

斩神冥军身形高大,比寻常暗刃鬼眾足足高出二尺,一个持盾衝撞,就可將七八名暗刃鬼眾撞翻,然后巨斧横挥,一次又会將三四名暗刃鬼眾扫成两截。斩神冥军巨斧挥动时,斧刃上蒙著淡淡的灰气,显然已有阴气附在斧上,这一斧的威力就比寻常挥斩足足大出一倍。暗刃鬼眾黑甲不可谓不厚,手中兵刃不可谓不猛,但斩神冥兵一斧扫来,他们甲冑兵刃就似纸糊一般,轻轻裂开。

斩神冥兵声威赫赫,一名寻常军卒对上暗夜鬼卒的校尉也能不落下风。只是它们的数量实在太少,以一当十都嫌不够。往往一名斩神冥兵冲入敌阵,奋力搏杀十余名敌手,结果后面却涌上二十余名暗刃枪卒,数十桿铁枪齐出,斩神冥兵身上的寒铁甲也挡不住这许多攒刺,被扎成刺蝟。

若是寻常的斩神冥兵,到了这个地步就会化烟而散。但这座大营中的斩神冥兵格外的与眾不同,到了这等绝境仍不放弃,往往先將巨斧全力掷出,一路斩开十余敌军方才力竭,然后再一声断喝,竟然自行爆体!碎甲飞散,又会在斩神冥兵周围放倒一圈暗刃鬼眾。

军营中指挥的將军智识也绝非寻常,会诱敌,会强攻,会反衝,会收缩,而营外大军的將军则与寻常冥军將军无异。见军营门开,就挥军冲营,而不再给已攀登上营柵的军卒支援。当营中守军发起凌厉反衝,切断入营军卒队列,奋力將大营营门合拢时,营外將军这时才会想起继续派兵衝击营柵。然而往往此时,攻上营柵的军卒已被斩杀殆尽,而被断在营內的军卒也是凶多吉少。

但就算如此,双方军力实在过於悬殊,营中斩神冥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虽然营內营外都不时会有冥卒重生,但营外天地毕竟比营內要大得多,补充士卒也要多得多。不过军营內补充士卒虽慢,可出来的都是斩神冥兵,如此才能抵抗到现在。

营外鬼眾大军又是一次排山倒海般的进攻!

军营营门又是先开后合,同样的战术,营外鬼眾同样的立刻挥军冲营,任由已攻上营柵的军卒孤军奋战。但这一次营门合上时,营中的暗刃鬼眾足有近千,它们一路攻到大营中央,率先衝杀的校尉掌中长矛几乎要挑到大旗下那张八仙椅时,旗杆后忽然飘出一个通体燃著淡蓝火焰的头颅,在森森蓝火的映衬下,头颅上那清秀的面容也显得有些扭曲。他口一张,猛然吹出一片极淡的蓝色火焰来。这蓝焰极是霸道,遍布十丈方圆,一旦沾身立刻就会布满全身,无论是校尉还是冥兵,都被烧得大声哀鸣,转眼间就被炼化成灰!

这一次,攻入营中的暗刃鬼眾仍被全歼,深黑大旗依旧在大营上空飘扬,但营內营外的两名將军都知道,下一次的攻击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大旗之下,玉童满面疲惫,头颅上燃著的蓝焰已淡了许多。他身旁立著一名极为高大的將军,狰狞的银色鬼面掩去了他的容貌。

“大將军怎的还不回来?莫非已遭不测?”那將军问道。这是一句寻常將军绝不会问出的一句话。

玉童苦笑,道:“我还未死,说明大人仍然安在。至於什么时候回来,我哪里知道?也许大人现在仍未与焢开战,也有可能。”

那將军点了点头,道:“即是如此,那就继续守下去吧。”说罢,他一振手中巨大的三头链锤,大踏步向激战最烈的一片营柵走去。

大旗后的中军大帐已然拆去,代之以一个不大的池塘,塘中全是灰水,泛著浓得化不开的阴气。此时池水哗啦啦一片响,从池中爬出八名斩神冥兵,沉默地跟在那將军身后,向营柵走去。

“只有八名斩神冥兵出来了?”玉童苦笑,向远去的將军叫道:“我们还守得住下一次吗?”

那將军头也不回,道:“管他!沙场征战,有死而已。”

这也是一句绝不应该自普通冥军將军口中吐出的话。

玉童喃喃地咒骂了几声,一脸无奈。此时他头上燃著的蓝焰也渐渐散去,原来每日一刻时光的九幽熐炎炼魂的时候已然过了。少了熐炎,玉童已无伤敌攻击手段。见那將军迎著千百暗刃鬼眾,却逆流而上,一步步坚实无比地走上营柵,再以一己之力顶著无数鬼眾,掌中链锤呼啸飞舞,將暗刃鬼眾逼得一个个自营柵掉落。

玉童忽然大骂几句,俯衝向下,从地上叼起一柄匕首,向营柵上全力飞去!

此时此刻,营外暗刃鬼眾的中军中,原本指挥的將军早已让出座位,侍立一旁。正中的坐椅上,端坐著一名周身玄甲,同样戴著狰狞鬼面的將军。他静静地看著已攻上营柵的己方军卒被对方一名將军生生杀得一个个从营柵上跌下,而又有一个只剩一颗头颅的弱小魔物,口里叼著匕首,飞来窜去,得空就在暗刃鬼眾的后颈面孔上刺上一刺,攻击之弱,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那侍立的將军一声呼喝,军阵左右各开出五百暗刃鬼眾,就欲向营柵攻去。此时数百丈的一段营柵已完全空了,这两队暗刃鬼眾一上营柵,立刻就是对那名將军成合围之势。

此时居中稳坐的將军忽然站起,左臂一抬。本在疾冲的一千暗刃鬼眾同时得了命令,立时剎住脚步,在岩面上整整齐齐留下数百行深深刻痕。

“大將军,为何不攻?”那名將军十分不解。

新到的大將军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一句:“你这死物懂得什么?”他不再理会这名將军,排眾而出,一直走到大营外的护营沟边,方才立定,望向营柵上立著的鬼面將军与飘浮著的头颅。

他与营柵上的將军对望片刻,方道:“吾乃鬼车魔尊麾下大將军!既然吾已至此,这营盘转眼即破。看尔等也是开了灵智的,当知吾言不虚,何不交出营中轮迴之力,就此投降?否则营破之时,吾一样取了轮迴因果之力,尔等却要破魂炼体,又不知要几千年后,多少机缘,方能得脱蒙昧,重开灵智。岂不是可惜?”

营柵之上,那將军链锤缓缓提起,直指营下大將军,杀气渐渐升腾,若一道灰龙,扶摇而上!

玉童可没那等气势,只是呸了一声,刚想骂上几句,结果口中匕首当朗落地,气势立刻灭了三分。

见营柵上一將一童虽处绝地,却矢志不降,那大將军摇了摇头,只嘆可惜,可笑。

见左右两队各千名暗刃鬼卒列队开来,玉童不禁有些气急败坏。他与纪若尘联成一体,哪怕相隔万里,纪若尘动念之间即可毁他魂魄,就是想降也是降不了。有念於此,玉童把心一横,骂道:“今日由得你们猖狂!他日我们大人回来,定会將你和那个什么鬼车挫骨扬灰,让你们万劫不復!”

营外大將军冷哼一声,道:“就是你家大人在此,吾要斩他头颅,也是等閒之事!”

他话音未落,忽然一个巨大之极、响彻千里的声音响起,森然道:“头颅在此,怎不来取啊?”

营外的大將军愕然回首,但见苍野尽头先是一道黑色龙捲冲天而起,然后挟雷霆万钧之势,缓缓向这方行来。虽然相距遥远,然而脚下的大地已开始隱隱颤动。与那高无止尽、粗达数里的恐怖旋风相生而来的,是无形无质的威严,那是不容褻瀆、不容置疑的威严,高高在上。

在这怒潮般扑来的威压前,大將军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旁边侍立著的將军则连退数步,周身鎧甲不住震动,方才立定脚步。校尉们则泰半翻倒於地,不住挣扎著想爬起,可是手脚酸软,站起来也是摇摇晃晃。

第一道威压如潮水般卷过,营外七千暗刃鬼眾已溃不成军。將军已是如此,鬼卒更是不堪,一半暗刃鬼眾已瘫倒在地,动弹不得,另一半却仍屹立不倒。

见那些仍然屹立的暗刃鬼眾眼中光芒变幻不定,由藏青逐渐转为暗蓝,大將军心中已暗叫不好!

果然,那些双眼中光芒完全转成暗蓝色的暗刃鬼眾猛然一声咆哮,手中兵刃已挥向刚刚还在並肩杀敌的同僚。那些未能完全转换的暗刃鬼眾仍受制於威压,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二三成来,转眼间就已死伤惨重。校尉和將军受影响较小,危急关头亲自上阵,这才挡住了阵前倒戈的暗刃鬼眾们。

能够逼迫低级魔物服从自己,这等威压,仅是苍野中极少数上位者方有的神通!

大將军极目远眺,见那道黑色龙捲前,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向这边行来。隨著他的逼近,苍野大地开始有节律地震动,应和著他的脚步。

这时大將军已看得清楚,那道黑色龙捲並非是由什么法术生成,而只是他法力外溢,从而引发苍野冥气激盪,从而生成了如此恐怖的一道龙捲。

那人步伐缓慢沉稳,来势却快得异乎寻常,数息间已来到暗刃鬼眾阵前。数千拦在面前的暗刃鬼眾,在他眼中似乎根本不曾存在般,只逕自向大营正门行去。

这人高仅五丈有余,论体型与大將军之主魔神鬼车相去甚远,甚至不如鬼车一个头大。且身躯隱隱透明,分明是苍野中最不稀奇、也是魔物最低等形態时方会出现的影雾构成,不过他身躯中金莹点点,就似缀了千颗星辰。

身形决定威能,这是苍野中一条不成文的规律。在这个方向的苍野极深处,棲息著黯渊之主冥凤,据说它双翼展开足有千里之阔。鬼车平日本体浮游於苍野云霄之上,虽无从探知大小,但至少也是以十里计量。眼前这人高不过五丈,与眾魔神相较,完全连螻蚁都称不上。可是不知为何,大將军无论是看著他那双闪耀著湛蓝光辉的双眼,还是望向身体里千颗星辰的哪一颗,都会自意识深处生出战慄,那份恐惧,並不弱於面对鬼车之时。

他大步走向军营,每一步落下,都会引起苍野大地的轰然震动,岩石构成的营柵摇晃不定,石屑纷纷落下。在他面前,数千暗刃鬼眾如同浪潮般向两边分开,没有一个胆敢拦在他前行路上。这些暗刃鬼眾一边退去,一边互相狠斗廝杀。而他每一步踏出,这会有一波如狱如山的威压成环形而发,席捲整个战场。於是又有许多暗刃鬼眾瞳孔中色泽转作暗蓝,向身旁同僚挥起屠刀。当一半的暗刃鬼眾倒戈时,场上的局势已变成屠杀,只有百余名校尉將军率领著千名暗刃鬼眾苦苦抵抗。

此时在他与大营之间,只有一个大將军孤零零地站著。

他哼了一声,身体猛然一抖,体內千点金星呼啸著尽数飞出。这些金星一离开他的身躯,立时化成一只只半尺大小的金色虫子,宛然便是焢內丹幻化成的模样。千只虫子各自寻了一名暗刃鬼眾,飞扑过去大啃特啃,在那张可以张大到一尺的畸形巨口下,无论是身躯还钢甲,都是一样的脆弱,一样的不堪一撕。嚓嚓嚓嚓,苍野中一时间迴荡著令人牙酸的啃食声,就连那些暗刃鬼眾发出的连绵不断的惨叫也无法掩盖住这恐惧的声音。

这些金虫本身都散发著令大將军都感到战慄的威压,那些校尉將军更是难以抵抗。哪怕是单只的虫子,若论威压品级,只怕也不在他之下。有些校尉或是將军勉力试图抵抗时,金虫便会在身体上张开数只至数十只魔眼,魔眼一开,暗刃鬼眾的將军校尉们立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金虫喷出一道细细墨绿丹线,直接穿透自己头颅。

转眼之间,除了一个大將军外,所有还在反抗的暗刃鬼眾都被这千只金虫啃食得乾乾净净!大部分金虫心满意足,飞回他的体內,仍有百余只金虫意犹未尽,將已归顺的暗刃鬼眾也扑倒在地,接连啃食了四五百人,方才罢休。

见大將军仍不肯让路,他隨意一挥手,啪的一声,一道无形大力已將大將军击得横飞数百丈,然后重重摔落在地!大將军浑身甲冑已完全扭曲变形,阴气法力也被击散大半,一时间挣扎著,但就是爬不起来。

那森寒的声音又自空中落下:“回去告诉鬼车,想取我纪若尘的头颅和轮迴之力,让它自己过来。光派些小虫子来有什么用?”

他看都未向大將军这边看上一眼,伸手推开军营大门,大步走了进去。三千归顺的暗刃鬼眾也跟著鱼贯而入,然后轰隆隆一阵巨响,两扇巨大营门徐徐合拢。

大將军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爬起来,步履蹣跚地向苍野深处行去。虽然纪若尘放过了他,但挥手之间打散了他九成冥气,以他现下的能力,能否走回鬼车身边,仍未可知。

“大人!大人!您可回来了!”玉童喜极而泣,飞扑上来。然而距离纪若尘尚有十丈时,就如撞在一道无形墙壁上,猛然弹了回去。他这才想起自己身份,登时一阵恶寒自心底生起,立即噤若寒蝉,退向一边。

纪若尘此际身高五丈,周身星芒点点,双目蓝焰如欲喷出,背后影雾飞散,直喷出数十丈外,遥遥望去,有若面面旌旗,可谓气势涛天。他行到大营中央,发觉原本那张八仙椅已是太过小了,根本容不下他的身躯。而一点青莹仍飘浮於八仙椅上方,平时足够悬在他头顶的高度,此刻仅仅到他的胸口。

看到这点青莹,他责张的气势才慢慢平復下来,於是扫了一眼大营,目光定在了原本中军大帐所在的那一汪灰水上,问道:“这是什么?”

玉童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这是冥海源液池,以百名上品阴物献祭,经九道秘法可成,有匯聚阴气之效。將营中及左近所生冥卒投入此池,便会自行聚合生成新的冥兵,冥兵品阶以营中最上品的冥兵一致。”

纪若尘点了点头,嘉许道:“不错,这个池子是谁建的?”

玉童再也不敢张狂,道:“是小人记得地府中载有此法,又见营中守卫单薄,便拿来一试,果然成功。”

玉童身怀秘术,此前却是不说,这其中当然有些不妥。然而他全未放在心上,挥手將那將军叫来,双目中蓝芒大盛,一时间就似將他全身都穿透一般。那將军昂然立著,分毫也未受扑面而来的涛天魔威影响。

“你已开了灵智,很好,以后这营中所生军卒,便都由你来带领。”纪若尘吩咐完毕,便令那將军自行收拢编整归顺的三千暗刃鬼眾,將他们一一投入冥海源液池中,待化成斩神冥兵。麾下將军竟然开了灵智,这绝不是件小事,说明这名將军前生必是有因果、有功业罪孽之人,绝非无名无姓之辈。不过这件大事,此时他也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他半跪於地,只凝望著浮於空中的青莹,若有所思。

难以言喻的沉鬱悄然笼罩了整个大营,玉童早已躲到不知道哪个角落里去了,那些被驱赶往冥海源液池的暗刃鬼眾也不由自主地远离他身周百丈之地,寧可绕上整个圈子,从大营后部进入冥海源液池。

大营中央,逐渐空出一块百丈方圆的空地来。

他身躯猛地一震,体內千点金星一一亮起,宛如从沉睡中醒来,每一点星芒都变成一个小小的口,千只口一齐发出尖啸,啸声直衝天际。口一成形,立刻就不再受控制,纷纷挣扎著想要飞出他的身躯,但都似撞在一道无形壁障上,纷纷弹回。这些口凶性更甚,更加大声地叫著,身上金光大盛,前赴后继地扑在那无形壁障上,连撞带咬!

自外看来,纪若尘身体不断凸起,又凹下,不知体表之下有多少虫子正在一个迭一个地爬行,实是恐怖已极!他面色寧静,只有双眼中偶尔射出的一缕蓝焰方泄露了一丝现下的痛苦。

口凶焰大炙之际,本是安寧浮於空中的青莹忽然动了,闪电般绕著纪若尘旋飞七周后,青光大盛,竟將整个大营连同上方的天空都染上一片蒙蒙青色!青莹一声鸣叫,有若凤鸣九天,听闻得这道鸣声,大营內外无数鬼兵阴卒登时阴力涣散,力气全失,纷纷跌倒在地。就连那开了灵识的將军也站立不稳,坐倒在地上!

在军营角落中的一处营帐里,玉童面色惨白,不住寻找著可以將自己耳朵堵起来的东西,一边如疯了似的叫道:“怎会是她!怎会是她!不是的,这不可能!啊!我不要听,我不要听!”

千只小口乍听凤鸣,均呆了一呆,接下来却如同发疯般拼命撕咬,想要出去。空中青莹似是被口激怒,一声呼啸,直向纪若尘胸口衝来!

儘管身受千虫噬体之苦,他面容仍是寧定,一伸手將青莹牢牢握於掌中。青莹在他掌心中不断跳跃、鸣叫,一声声挑战著千只口。而千只小口也如发了疯般,一边不住鸣叫回应,一边撕扑啃食著他的身躯,想要出来。这些焢並不是原本如此悍勇,倒像是恐惧到了极处,反而化作拼死一击的疯狂。

他掌上燃著熊熊九幽熐炎,將青莹包裹其中。儘管青莹此时一跃一鸣间带动的大威力均不似是苍野黯渊中所应有,但仍无法脱出九幽溟焰的围困。而此时他胸口处,文王山河鼎也光芒大盛,不断喷出冥火,修补著被焢啃食的身体。

他以一己之力,生生將青莹与焢分开,但无论青莹抑或是焢,论境界均已晋身魔神之境,远非寻常魔物可比。纵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力,也能运使得气象万千!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只应对一边已是应接不暇,何况同时力抗两边?

那青莹,还隱隱含有大道苍茫之意在內,令人只消与它对上,便会暗生无力抵抗的感觉。

只数息功夫,他已应付为艰。看到掌上燃著的九幽熐炎逐渐染上一层青色,纪若尘面色大变!青莹忽然化作一片如水青光,竟然自九幽熐炎中脱出,浮於纪若尘头顶,不住盘旋。

他一声闷哼,胸口突然破了一个大洞,千百只焢一涌而出,如一道绚丽的喷泉!一只只焢甫离开他的身体,就尖啸著,前赴后继地向空中青光扑去!那一张张扩展到了极处的巨口中,密密麻麻的细牙寒芒闪闪。

“焢!!纵是上天入地,我也必会灭你轮迴传承!”他疯狂地向空中匯聚成流的焢咆哮!

焢回应的是一片悽厉的啸叫,纷纷扑向空中浮游的青光。青光分出千点光雨,每来一只焢,便將一点光雨洒入焢的口中。焢本性贪婪,吞噬一切,这点光雨於它便是无上美味,当然一口吞下。然而这道美味实在太丰盛了些,光雨入口,焢的身体便极速胀大,转眼间金色褪去,青色暗生,隨后砰地炸开,化成一缕青烟,隨风而去。

前车之鑑就在眼前,但后面的焢就似完全没看到前人的下场,仍是爭先恐后地向点点光雨扑去。焢知道,青莹定会置它於死地,而青莹中所蕴含的乃是凝练了无数世的因果轮迴大力,它就算身为魔神,也根本无从与抗。与其如此,还不如拼死吞了青莹,一来可以一饱口腹之慾,二来拼一个同归之尽。

千只焢转瞬间皆爆体而亡,空中只余最后一点青莹。

它绕著纪若尘旋飞三周,长鸣一声,然后一飞冲天,在极高处化成一片绚烂之极的青色霓虹,勾勒出一个如水般的婉约身影,恬静、柔和,然后化光而去。

千只焢离体而去,纪若尘身躯实已破烂不堪,然而他只凝望天空,直至最后一缕青光也渐渐散去,双瞳中似悲伤、若欢喜、如明悟、或迷茫的狂乱蓝焰方渐渐平復,失去了一切热力,归於极度的冰冷。

影雾繚绕间,他身体已恢復成往昔模样,在八仙椅中坐下,淡淡地道:“你以为跑得了吗?”

数丈之外,一只拇指大小的金色小虫一下一下地蠕动著,贴著军帐帐角的阴影处,想要悄悄溜走。那正是一只极小的焢,几乎没有任何力量,也就不会引人注意。听到纪若尘的声音,它全身猛然僵硬,从尾部悄然张开一只魔眼,四下张望著。

一阵天旋地转,它已到了纪若尘面前。焢身下是一朵由九幽熐炎化成的莲,它就趴在莲蕊上。

焢身体上张开数只魔眼,悄悄向纪若尘望去,见他正寧定地望著自己,不禁全身又是一僵。忽然,焢看到他那双湛蓝冥瞳中央一阵变幻,自己的身影竟然清晰地浮现在冥瞳中央,不禁骇然欲绝,尖叫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他微笑,道:“现在才怕?”

焢有些愤然,道:“如果不是你当日使诈,破进了我的身躯,害得我所有大威力的法术神通都用不出来,今日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唉,就算被你破进了身体,当日如果我再能多忍一些痛,早就把你撕了!哪里还容得你今日如此猖狂!”

他微笑,道:“你忍性再强十倍,仍是输。”

焢更加不忿,刚想爭辩几句,忽然发现他虽然在笑,可是冥瞳中却是冰冷之极,於是心底一颤,叫道:“不要……不要杀我!我可以將所有的法术神通都教给你,都是魔神方能用的神术!”

他微笑,道:“没兴趣。”

焢更加慌了,拼命扭动身体想要爬出他视线范围,但无论它怎么努力,都只能待在莲蕊中央。焢一边爬,一边哀叫道:“我教你破解六界壁障之法!我教你!不不,我去破除六界壁障,三千年道行我不要了,不要杀我!只要不杀我,所有道行我都不要了,我教你破解之法!”

他微笑:“我自己想办法。”

见冥瞳逐渐亮起,瞳孔中央自己的身影已开始扭曲,焢已近乎绝望,尖声叫道:“那片青莹虽然含有因果之力,可毕竟是死物呀!別杀我!我把魂魄抵押给你,以后生生世世为你效力……”

一抹灰色悄然代替了它身上的金色,焢就此定格。

大营中央,罡风猎猎,纪若尘独坐八仙椅中,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张开双目。

营中一切依旧,只少了一点青莹,便似去了全部暖意。

其实少的並不只是这些。当日与焢大战,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他將能够触及到的一切都投入文王山河鼎中。鼎中九幽溟焰熊熊烈烈,另生玄妙变化,竟然侵入他的识海,將一幅幅画卷捲入山河鼎中!这些画卷被炼化时生出的大力,將焢三千六百分身中二千余个捲入文王山河鼎中,炼化成灰。

在他回营之时,体內千余只焢其实仍在与他生死相搏,只不过败面居多而已。只是未曾想到,这些焢竟然引动了最后一点青莹。

焢是否藏有凌厉手段,不得而知,也不必再知道。

因为不愿、也不忍见纪若尘自寻解脱的一生,他刻意的不去看识海中的大部分画卷。此时此刻,他仍记在心中的,除了前世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就只有青莹最后化成的如水身影。

与焢的一战,是得?是失?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淡淡地唤了一声:“玉童。”

呼的一声,玉童立刻自大营最边缘的一个角落处飞出,闪电般飞到他面前,小心地道:“大人有何吩咐?”

在玉童看来,此时的纪若尘十分古怪。青莹已逝,最后焢提出的种种条件,那一件都可算是十分丰厚的。特別是甘愿献出魂魄,从此为奴,更是不可再遇的好事。有一头魔神为奴有什么不好,为何定要將它毁了呢?玉童觉得,纪大人魔威如海,可是本身修为,似乎还与真正的魔神差了一线。他就更加的不明白了。

“点兵,出征。”他吩咐道。

玉童先將军令传了下去,趁著斩神冥兵在营外集结的空隙,他问道:“大人,此次出征,是去哪里?”

纪若尘不答,伸出左手,掌心中幻化出一片苍野,上面隱约可见零星散布的鬼影,正是他出生之地。鬼影中,有一个朱红鬼影显得极是醒目,红得如同跳跃的血焰。纵是透过纪若尘化出的幻象,玉童也可感觉到朱红鬼影那悽厉的怨气。

玉童心底打个寒战,不由问道:“这人是谁?”

纪若尘淡道:“孙果,一个故人。”

玉童哪里知道孙果是谁?不过既然是纪大人的故人,想必也是有大神通的。光看那鬼影一身朱红,便是万中无一的异品。这位孙果大人先声夺人,一出世就如此声势浩大,实是令人钦佩。

三日之后,刚刚饱餐一顿的朱红鬼影抬起头,茫然地看粉立在面前的他,有些不知所措。

此时酆都十万巡城甲马,已被尽数斩於弱水之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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