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大年初二回娘家(2/2)
小荔爸应声出来:“来了!” 他朝屋里的大姐二姐姐夫们点点头:“大姐、二姐、姐夫,你们陪著爸妈嘮嗑,我陪孩子妈回趟她娘家。”
话音刚落,大姑凤琴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炕上飘了出来:“老三呀!你老丈人家不都没人了吗?你这还往哪儿回啊?”
这话像根毒针,直直扎进小荔妈心窝里!她脸色“唰”地一下变得铁青,猛地掀帘子进屋,眼睛瞪得溜圆,火气“噌”地就顶到了脑门:“凤琴!你嘴巴吃屎了还是让门弓子抽了?咋说话呢?我爹妈是不在了,可我还有四个亲哥哥!哥哥家就是我娘家!你说谁家没人了?啊?大过年的,不会说人话就闭上你那臭嘴!在城里待了几天,就把老祖宗传下的规矩都就饭吃了?连人味儿都没了?”
凤琴被呛得一愣,隨即鼻子一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捏著嗓子尖声道:“哟哟哟,我就隨口一说,瞧把你急赤白脸的!至於吗?我说啥了?戳你肺管子了?”
小荔妈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东北娘们特有的剽悍劲儿:“你当大姑姐的,不盼著娘家兄弟点好,回趟娘家就跟那搅屎棍子似的!大过年的,专拣那膈应人的话说,你安的什么心?嘴閒得长白毛了?回家嚼你那烂舌根子去!別搁这儿满嘴喷粪瞎嘞嘞!”
眼瞅著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火星子四溅,屋里的空气都凝固了。眾人赶紧七嘴八舌地劝:“大过年的,少说两句!”“都消消气!”
小荔妈看著这个四六不懂、专会挑事儿的大姑姐,只觉得一股子邪火堵在胸口,憋得生疼。再看那盘腿坐在热炕头上、耷拉著眼皮不吭声的老太太,她更是心寒,直接点名道:“妈!您老別光在那儿坐著装哑巴!您给评评理!大过年的,有她这么咒人的吗?”
老太太被点了名,磨蹭了半天,才慢悠悠地开口,话里话外还是偏袒闺女:“老三家的……凤琴她……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没坏心思,就是这嘴……说话不中听。你別跟她一样的。”
这话无异於火上浇油!小荔妈心口像被冰水浇了个透心凉,她冷笑一声,声音都带著颤:“妈!您这话我可真不爱听!刀子嘴豆腐心?她那话是往人心窝子里捅刀子!大过年的,拿人家爹妈不在了说事儿,这是『豆腐心』?这是黑心烂肺!我知道您心疼您闺女,可我和老三,对您和我爸咋样,您老心里没桿秤吗?入冬前,您二老的裤袄,里外三新,是不是我和小荔熬了好几个通宵一针一线赶出来的?逢年过节,该孝敬的我们哪回落下了?就这,还换不来您一句公道话?”
她越说越激动,积压的委屈全涌了上来:“您要是觉著只有闺女才靠得住,那往后您就指著您闺女们过日子吧!我们也学学凤琴和凤书,光动嘴皮子,专拣那好听的『妈长妈短』地哄著!也学著空俩爪子来,腆著脸吃个满嘴流油,再腆著脸大包小包地往自家划拉!横竖出力的、实心孝顺的都是傻子!您这心啊,都偏到胳肢窝后头去了!合著我们掏心掏肺,还不如人家两句虚头巴脑的甜乎话?”
小荔和小泽紧紧站在妈妈身边,小手攥著妈妈的衣角,虽然不能像妈妈一样顶撞长辈,但那紧绷的小脸和挺直的腰杆,无声地表达著支持。
老太太被儿媳妇连珠炮似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心里確实更疼闺女,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这要是老大媳妇跟凤琴吵起来,她或许还能说句“公道话”,毕竟老大养老。可现在是老三媳妇跟自家闺女槓上了,她自然得向著亲骨肉。
小荔妈看著这凉薄的一家人,心彻底寒透了。她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的丈夫,眼神锐利如刀:“王老三!你是留在这儿,还是跟我走?” 这话问得斩钉截铁。她算是看透了,眼前这一家子,就没一个好东西!以前的好,全餵了白眼狼!往后啊,“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別搭理谁!
旁边的大伯娘听著老太太那和稀泥的话,心里也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不是滋味。“唉,婆婆到底是婆婆,不是亲妈。平日里再亲热,遇到事儿了,儿媳妇终究是外人。”这一刻,她和小荔妈的感受,竟是出奇地一致。
小荔爸王老三,一直闷头听著。眼见自己爹妈就这么眼睁睁看著媳妇被姐姐欺负、挤兑,连句像样的公道话都没有,这哪里是欺负媳妇?这分明是压根没把他这个三儿子放在眼里!他啥话也没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抬脚“咣当”一声踢开挡路的板凳,头也不回地率先大步跨出了屋门!这动作,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
屋里的空气仿佛冻成了冰坨子,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小荔妈看著丈夫的背影,心定了。她一手牵起小荔,一手拉过小泽,冷冷地扫了一眼屋里神色各异的人,“咱们走!”一家四口再没管身后那一屋子的是非屁事。小荔妈利索地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大铜锁,“咔嚓”、“咔嚓”几声,把自家屋、小荔小泽屋门,全都锁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拎起篮子,带著一股子决绝的冷风,踏著厚厚的积雪,头也不回地朝著屯子另一头的大哥家走去。身后那闹哄哄的院子,仿佛成了一个令人厌恶又急於摆脱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