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殿堂之爭(2/2)
一时间,“沤粪军”名號响彻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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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九年的夏汛温顺得出奇,黄河两岸竟难得地安然度汛,这是近三年来头一遭。
石重贵闻讯大喜,以为天佑大晋,遂於七月下詔大赦天下,並改元“开运”,取否极泰来、时运开拓之意。
同时大兴土木,令各州广选美女解送汴京以充实后宫。
谁知圣旨墨跡未乾,天意便换了脸色。
才过一月,秋汛便挟滔天之势汹涌而至。
八月,滑州段河堤再度轰然决口,洪水顷刻间淹浸汴、曹、单、濮、鄆五州之地,浊流环绕樑山,直泻入汶河。
各州请求救灾的表章如雪片般飘向汴京。
“嘭!”
殿外大雨如注,石重贵一拳狠狠砸在御案之上,震得笔墨纸砚齐齐一跳。
“皇甫遇这个废物!”
他几乎是咆哮著吼出这个名字:“朕授他节鉞,委以河防重任,他就是这般回报朕的信任?”
眾官员面面相覷,不敢吱声。
皇甫遇自龙武统军外放滑州义成军节度才三个月,这点时间熟悉政务都未必够,更何况他本身就没有治水经验。
桑维翰持著笏板出列道:“陛下,如今之计,应立即詔令三司,出钱出粮,徵发沿岸丁夫,全力堵塞缺口,以安五州民心。”
“且李、符二位节帅正顿兵青州城下,討逆杨光远,兵势不可稍懈。若放任洪水肆虐,暴民四起,则大军粮秣断绝,腹背受敌,围城之势必溃!”
之前黄河决口都是由沿岸诸藩镇自行解决。
但今年刚围绕黄河中段打了半年仗,诸藩镇民力衰竭,指望他们自救显然不大现实。
石重贵沉默不语。
其实他心里並不怎么把决口当回事,只要洪水没淹到汴京,其他藩镇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
是以在位三年,年年决口,朝廷从来没拨过一分一毫。
这次之所以如此愤怒,主要还是汴州境內也遭了灾,乡野村民齐齐涌向汴京,蜷缩在官道两旁,秽气熏天,实在大碍观瞻。
但大碍观瞻是一回事,为此出钱出粮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毕竟他修宫殿的工程才刚刚起步,玉石木料才运抵不久。若是將钱粮挪用去治河,工程势必停顿。
届时工匠散尽,再要召集齐备,又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而桑维翰早就猜到他心中所想,是以避开百姓之苦,大力强调前线用兵之难。
眼见他依然无动於衷,桑维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陛下!”
“臣深知国库维艰,然此次绝非寻常水患,黄河两岸已是流民遍地,哀嚎盈野!”
“若此时有好雄之辈振臂一呼,饥民即刻便是百万流寇!陛下纵有琼楼玉宇,又何能安枕?!”
说罢,泪如雨下。
他平日都是点到为止,从不忤逆圣心,乱了纲纪,今日已是字字泣血,耗尽了毕生气力与胆魄。
首相一带头,其余官员瞬间黑压压地跪满了一地。
“请陛下以国家社稷为念,以百姓生灵为念!”
霎时,鸦雀无声,只听得见殿外淅沥的雨声。
石重贵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忽然,一人跳了出来,指著匍匐在地上的官员厉喝道:“尔等竖子!平日高踞堂上,个个自詡为国之柱石!”
“如今稍遇艰难,非但无半分良策,反以这般姿態威逼圣上,与市井无赖何异?”
石重贵闻言大喜:“冯枢使有何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