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地宫(1/2)
行了一夜水路,又转陆路,招待凌云鹰的仍然是装饰成普通车厢的铁囚牢。
一连几日,凌云鹰浑浑噩噩,半醒半睡,身上时寒时热,意识方清醒旋即模糊。
朦朧中似见有人进来探视数次,却听不清、记不得他说了什么。
这天深夜,一缕清冷的月光挤过铁窗木板的缝隙,幽幽落在脸上。他微微睁开双眼,阴暗中似见一抹湿润的白雾在身边徘徊,最后落在肩上。
他侧头一看,一个似有若无的削瘦身影,正轻轻倚靠在他肩头沉睡,薄如蝉翼的白纱覆在她身上,一瀑黑髮散落在他腰间。
她的面容平静祥和,仿佛这里不是囚牢,而是温暖的小家。
浅而沉稳的呼吸声教他驀然想起,孩提时某个午后,在园中玩得疲惫不堪的童儿滚到廊下阴凉处,在乾燥的青草香和隱隱蝉鸣中,舒適满足地睡去。
那缕温暖的光渐渐散去,只余地板上大片的血跡,刺痛他的双目。
他立时从朦朧的梦境中清醒,囚房的阴森再度笼罩过来。
“是她的魂魄来与我道別么?她只因我些许照拂,便一心感激,不顾危险上船救我。若我走前將事情与她说清楚,或许不至於如此……然而,斯人已去,说这些又有何用?”
他颓然长嘆,仰头闭目,企图在睡眠中躲避现实,但睡梦之中,也仍旧不得安寧。
他在心中麻木地计数著时日,约莫进长安那天,有一个蒙面官差进来点了他的睡穴,他又浑浑噩噩地昏睡过去。
再度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地下密室中。
此处布置成一乾净简洁的臥房,床、书柜、衣桁、桌椅乃至笔墨纸砚等物一应俱全。但封闭阴暗,一股阴寒潮湿之气瀰漫。
低头一看,身上衣物俱已换新。
他猛地起身,细细摸透四周物品,確定无恙后,心想:“这若是圣人的安排,倒也不像要审问拷打。只是,这里到底是哪儿呢?”
未知带来更深的不安。
他拿起桌上白烛,轻轻推开房门,在地道中转了两折,登上阶梯,往石门上敲了敲。
门外传来几声沙哑“啊啊”,便开了个门缝,一束热烈的阳光挤了进来,让凌云鹰感到久违地舒適。
开门的是两个身形瘦弱、目光呆滯的僕人,见到凌云鹰便討好似的点头哈腰。
一个指著自己的喉咙摆摆手,发出“啊啊呵呵”的怪声;另一个指著自己的耳朵摆摆手,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听……不……交代……不……说……”
凌云鹰凑上前听了一会才明白:他们一聋一哑,聋的大概是说,上头交代不能透露任何信息。
凌云鹰感到荒谬又无奈。连守门都挑选这样特別的么?自己何时值得被这么周密地对待?
一连三日,他在此安静度过。
看书写字练拳,或提毛笔做剑舞,一刻不停歇,以此抵御焦虑。
但他心底实则苦痛交织,浑身无时不刻像被毒蚁啃咬,痒痛难当,但亦无可奈何。
他不住地安慰自己:圣人执掌天下生杀,若一定要杀我,我立功多少都无用;若仍想留我一命,则我如何作恶也能脱罪。总归在此静候变化,若我太过惊惶忧虑,倒显得真有愧事。
第四日清晨,天降暴雨,三日不绝。雷鸣如金,震得密室墙灰簌簌剥落,霉斑在潮气中蔓延。
地面积水钻缝而入,沿著墙根哗哗直流。至第八日,积水已没膝,浑浊的水面浮著虫鼠的死骸,腐气充斥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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