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创伤（1/2）

「在开始述说整件事之前必须先说明梦境。做梦就像C纵具备摄影功能的无人机，将录下来的画面全然呈现在拥有者──又称作主人──身边，可以想像成身历其境的电影。尽管无人机通常都是用自动模式乱走，但偶尔还是能改为手动控制。

而这场电影，所谓的梦境为了强调它的真实X，会因应场景主题与表达意涵塑造出各种仿真人──又称作客人──或仿真场景，用意是为了达到＂宾主尽欢＂，让自我达到真正意义上的重整。

但这个过程可以被g扰，某段力量充足的强烈想望、深刻回忆或是创伤Y影，都能在某个转角或缝隙横空出世改变梦境；也就是说，梦境看起来都以主人的逻辑或意识为基础，但无法完全控制。

影响梦境的另一个原因是某种无从得知的存在，但这部分我晚点再讲。

一般人无法分辨意识与未知力量在梦境里的争战，他们总觉得里头的一切都像奇幻那样充满惊奇或刺激。幸运的是，不管是春梦、恶梦或任何梦，他们醒来後通常都无法记得。」

──不具名的日记《章节二》

一身黑sE防弹衣，戴着钢盔和夜视镜遮住半张脸的学长嘴巴闭上时，蓝若萱才意识到刚刚漏听了什麽，於是无声的问：「什麽？」

学长一脸严肃的指着前方那扇黑暗中隐隐发出红光的斑驳铁门，以及左右门神般准备破门的同事，左边的手拿破门锤，右边的把枪对准门口以防任何突发状况，两人紧盯着门像等待命令的机器人。

「进去後你负责客厅，我跟队长搜索房间。」学长低声说，蓝若萱b出了解的手势。

这一刻宛若神灵降临光照下来，蓝若萱注意到眼前的画面有一丝不搭。他们这群黑衣武装警察紧密的排在老旧公寓的楼梯间，满是脏W的气窗外是安静的夜晚，忍受着墙壁上的壁癌与挥之不去的cHa0Sh霉味，为了今夜的目标还借调了两组人马加全部武装。

但还是有一丝无法不去注意的不对，就是不对。浓重的灰尘气味，斑驳红漆底下锈蚀发黑的铁栏杆，一整列像参加送葬的队伍，她几乎要闻到身T深处隐隐散发出来的苦味，像胆汁一样带着墨绿混着胃Ye的酸涩气息。

阿，对了，这件事早就发生过了！

蓝若萱困惑的逐一扫视学长身後的熟悉面孔，先是号称「重案组铁三角」的队长、吴廷峰与邹成宇，这三位学长年资相加除以十还b她深。只有那位学长是生面孔，戴着钢盔与夜视镜，明显与其他人的装备不同。

下一秒像是电影剧情猛然向前跳一段而她却被遗忘在原地，红sE铁门往内倾倒，她不记得刚刚有听到破门锤重击铁门的震耳声响。学长低沉着嗓音说：「进攻！」那嗓音里带有熟悉的回忆。

蓝若萱跟着学长以及身後无声的脚步声冲进门内，有人先喊了一声：「不要动，警察！」玄关处右侧崩垮扭曲的鞋柜，里头只有两双发霉的鞋，她只瞥了一眼就往右来到客厅。

紧张的视线随着枪口巡视三四坪大的客厅，Ｌ型的深黑sE木制沙发沿着墙整齐排列，中间摆着一张塑胶折叠桌。桌上留下几撮白粉与散落的塑胶瓶和防水胶布制作成的x1食容器，但一个人都没有，像玩躲猫猫一哄而散留下荒废的寂寥空间，像布置好就等她来的雅房。

不应该是这样的，当时他们应该在这里逮捕了四个人！

她忽然无b清楚这里有什麽发生过了，整个空间只剩她一人，深陷某段不受控的回忆，在遥远的空间里孤独的存在着。「学长？你们那边有发现吗？」她朝另一侧幽暗的走廊说，声音正在发抖，黑暗深处没有回音。

蓝若萱犹豫要不要再次出声，突然响起两对脚步声，她清楚的分辨出皮鞋与高跟鞋不一致的声音，以及被冒犯的不适感，像是刑警在夜店x1毒趴的现场拉小提琴。为什麽是这种想像她不清楚，但感觉是那样没错。

她後退两步迅速确认左右空间，刑警的本能正在发挥应有的作用，手枪对准走廊入口。

两对脚步声戛然而止，接着nVX的声音说：「学姊，别开枪，是我们。」

「你们？」蓝若萱丝毫不敢大意，双手稳稳的握住枪柄。

接着熟悉的警靴声响起，穿着跟她相同制服的nV子先走出来，然後是一身西装但满是h土的圆脸青年，两人都很年轻。左侧是长发大波浪瓜子脸nV子手枪举在耳侧，右侧是短发的圆脸青年脸sE苍白的握着枪套里的手枪，一副新来的菜鸟样。

「学姊，你怎麽一个人在这里？」瓜子脸nV子说，摆出熟悉的笑容。

她认识我？但她是谁？蓝若萱心想。

「我跟队长他们来…」蓝若萱一句话尚未说完，脑海中突然灵光一现，原本包裹住黑暗的走廊放出微弱的灯光，跟记忆中一样，几个身影清楚的在廊上无声前进。「抓莫天成的…」不知道是想起了目的或是眼前的走廊让她惊愕不已。

那条走廊的左右一共隔了四个空间，「重案组铁三角」刚搜查完右侧第一个房间，队长朝外b出安全的手势，接着手一摆示意她去帮忙。

蓝若萱再次确认没有人的客厅，举起手枪往前走，瓜子脸nV子和圆脸男子有默契的左右一让。她经过两人身边时突然停下脚步，抓住圆脸男子──他颤抖的双眼有一刻几乎要跳脱眼眶──握着枪柄的手举到他的耳际，说：「保持警戒，这里不安全。」

「我…我也这麽觉得。」圆脸男子点点头，声音也在颤抖。

他眼角的那个是泪光吗？是第一次出勤吗？也太菜了吧？蓝若萱心想。脚步不停的来到队长身边。

「廷峰和成宇搜左边，若萱跟我往前。」队长说。

「是。」蓝若萱和另外两个同事同时低声说，整个行动终於回到正轨，一GU极为明确的不安感升起，她无b确定曾经来过这里，等一下会发生…某件事。

「我右你左。」队长说完一手握住右边房间的门把。

有事情发生过但想不起来，她的手自主的m0上左边房间门把，熟悉的冰凉触感在记忆深处被唤醒。不能打开，这扇门後有危险的东西。她想。但门把发出不够润滑的叽叽声转到底，接着用力一推手枪朝前，浴室专有的h光从门内流泄出来，一瞬间照得她睁不开眼睛。

快逃！不然就来不及了！她拚了命敲响心头的警钟，心脏猛跳隐隐作痛，但双腿不听使唤的留在原地。门打开後正面对马桶，以及坐在上头那个穿着发h的白sE内衣与牛仔K的男人，散乱的头发瘦弱的身形，嘴角左侧横过一道暗红sE的伤痕。

莫天成，他们此行最大的目标。

脸sE发白满脸汗水的是那个通缉要犯，但真正感到害怕的却是她。蓝若萱看进男人手上那支，早在她开门前就对准她的手枪口，里头发出Si亡与消毒水的臭味。

「快开枪！」一个声音在蓝若萱的左边说，那不是队长或任何一个同事的声音。

蓝若萱再度看向莫天成，时间可能被按下停止，就等她一句话。但那个瞬间恐惧感如同有形之物紧紧綑绑住她的双手，掏空里头的肌腱与筋骨，在她耳边嘿然冷笑。「不！我没办法！」

於是对方的手枪砰的一声击发，蓝若萱被一GU巨力推开，亲眼看到千钧一发之际推开她的学长右x中弹倒地！紧接着莫天成像食屍鬼般步履蹒跚的冲出来把另一侧房间──队长进入搜索的那间──门关起来，左右摇晃的朝走廊尽头的厨房跑去。

事情还是用相同的方式再次发生了。她忍不住想。

「站住！」靠近走廊入口处的吴廷峰与邹成宇也冲出房间，但距离太远眼看是追不上了。队长用力打开门追逐莫天成的足迹而去，但莫天成从厨房的Si角对着走廊连开三枪阻挡了追击。

「放下枪，你没路可以走了。」队长对着厨房喊。

吴廷峰迅速前往支援队长，邹成宇在蓝若萱身边蹲下用力摇晃着她的手臂。「醒醒，你还好吗？」

为什麽要问我？蓝若萱心头困惑，但转头一看已经找不到那个配备夜视镜和钢盔的学长身影。那时她才意识到中枪的其实是她自己，与此同时右x突然爆出一GU无与lb的剧痛，痛得她惊叫出声，有如心脏被铁钉贯穿。

在眼前的场景陷入一片空白前，她最後一个印象是走廊另一头，那个圆脸男子担忧的目光，以及拖着他的手往外逃跑的nV子背影。

「醒醒，阿寺！」剧烈的摇晃像有目的的地震，逐渐加强力道。

「阿！」蓝若萱猛力抬起头差点失去平衡往後倒，及时清醒的反S神经让她勉强抓住桌缘，喀！椅脚重重顿了一下地板。那人反SX的双手抓住蓝若萱刚好扶住她。蓝若萱大大的x1了口气，另一只手慌乱的往腰间m0索，直到看清楚眼前的人才松了口气。「成宇学长。」

没有开灯的小会议室里一片昏暗，正午的yAn光从窗帘下的缝隙落下，像地上的日光灯管。她混乱的想起现在是午餐时间，她撇下学妹林可欣的邀约来这里休息，然後…再次进入了那个重复的梦境，再次中枪，再次失败。有完没完啊？她忍不住生气起来。

「又做恶梦了？要不今天下午请半天假吧。」那人大概三十五岁，浓眉大眼瘦削脸庞下巴的胡须剃得乾乾净净，是在梦中的最後用力摇晃她的人，邹成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