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清查流民,登记造册,北地安定,使君盛名满天下。(1/2)
第169章 清查流民,登记造册,北地安定,使君盛名满天下。
寒冬腊月,大雪连绵。
朔方刺史府邸內,炭火驱不散刘备眉宇间的凝重。
雒阳遣来的监军李巡、赵祐,在点验了首级、牲畜、帐目,又深谈“平天策”后,带著敬佩之情早早离去。
但临行前,李巡留下的文书却是重中之重。
“听监军的意思是,陛下今冬有意召备去雒阳。”
刘备打开封检,拆掉封泥后,里面的木牘只写著一行字。
“朕虽在深宫,亦望亲闻边情。望使君於冬尽之前,务必回京復命。”
“回京復命————”
简雍捻著鬍鬚,忧心忡忡。
“玄德,这命是去向曹常侍復,还是向陛下復?按规矩,曹节是你最大的恩主,可天子终究是天子————嘶,这事儿复杂啊。
“今岁你立了大功,捲入了清浊党爭,雒阳无数双眼睛可都盯著你呢。”
刘备望著窗外飘飞的细雪,眼神深邃:“曹令君处,毕竟是冯姬长辈,礼数不可废。然此番回京,首要当是面圣述职。朔州光復,非我一人之功,乃陛下洪福,將士用命。
至於曹令君那边————雒阳水深,只能见机行事了。”
关羽也点头道:“既然是陛下亲命,只怕这事儿不简单,听闻曹节已经把何贵人扶上皇后之位了,朝中的清流也换了个司徒加紧攀咬曹节。”
“大兄这趟归京,无异於去闯龙潭虎穴。指不定短期內还回不来呢。
刘备点头:“能拖一日是一日,必须趁这短暂的时间,稳固朔州。
“来年春夏牛羊要下崽儿,鲜卑人不会在春夏大举进攻。”
“备就算不在朔州,有徐伯当、张稚叔,朔方也不会出事。”
“云长、益德、公明、义公。”
四將齐声道:“在。”
“你们分领兵马驻扎朔州各处主要孔道,防止胡人来偷羊。”
“郡中大小事务,子惠、子建、元嗣多多商议。有紧急军情,就传书雒阳。”
“备也感觉,今岁朝廷註定不会太平。”
刘子惠、阎柔、韩浩三人面面相覷:“唯。”
赵云纳闷道:“明公,那在下呢?”
刘备道:“子龙、宪和处事稳重,隨我南下吧。
简雍点头:“好啊————又能去喝雒阳美酒了。”
“別,我们得先去北地郡。”刘备的话让简雍的笑容僵持住了。
“皇甫义真正负责把郡治迁回富平县,这是今岁朔州最大的事务。”
“备身为刺史,自当在年末前巡查一遍北地,才好向陛下回稟。”
简雍道:“那冯姬呢?”
刘备思索道:“冯姬离家数月,正好年末归寧,回司隶去看看阿母。”
“咱们巡查完北地,便回京。”
二人齐声道:“唯。”
第二日,刘备差人护送冯姬及其女婢离开临戎。
“素衣莫要担心,朔州战事已定,州內还比较安全。”
“北地郡旧址虽然都是胡人,但没了西部鲜卑羈縻,很快就会倒向我军。”
“等到了雒阳,备再与你一起拜謁岳丈。”
冯姬莞尔一笑:“难得夫君休沐,腊月閒时能陪著夫君在雒阳走走就好了。”
刘备点头道:“备上一次去雒阳游玩,还是十五岁呢。伯圭兄、德然弟现在也都大了。”
“天南海北见不著面啊。”
“总会见著的。”冯姬关上纱帘前道是:“夫君立下如此大功,身边的亲人多半也会跟著受封。”
“那就借冯姬吉言了。”
刘备与马夫吩咐了几句,要他路上小心驾驶。
隨后一队骑兵护送著冯姬南归。
刘备转头看向赵云:“子龙,人马都备好了吗?”
赵云拉出一匹骆驼:“刘使君,从朔方南下北地,不兴骑马,得骑此物。”
“哦?”刘备倒是第一次骑骆驼,坐在驼峰上,还颇有些不適应。
“子惠,照顾好的卢。”
“其他人,出发!”
朔州的核心,在於河套三平原:前套(云中)、后套(朔方)、西套(北地)。
北地郡其精华所在的西套就是大名鼎鼎的寧夏平原。
沃野千里,水草丰美,素有“塞上江南”之称,更是西汉时赫赫有名的养马重地。
京师六苑,有两苑都在其中。
“此番南下,必须打通朔方与北地郡的联繫。”
刘备骑在骆驼上,手指重重落在舆图上朔方郡南缘。
“失去北地,朔州便如断臂之鹰!”
简雍骑著骆驼跟在身后,他看著地图上朔方郡(后套)与北地郡(西套)之间那片巨大的、代表沙漠的空白,眉头紧锁:“玄德,难啊!你看这乌兰布和沙海,一望无际,更西南还有腾格里流沙。
咱们总不能在沙漠里开闢出一条线路的。”
刘备也在思索此事。
黄土高原和內蒙古高原交界处,风沙严重。
裸露在外的黄河四周,如果没有大山屏障,那就是一片沙地。
朔州西北,靠著著名的贺兰山和狼山阻挡风沙,山脚下围绕著黄河形成的平原就是马场。
没有山体覆盖的黄河流经区就是荒漠。
乌兰布和沙漠,恰巧就位於狼山和贺兰山的断层处。
两岸沙化严重,形成了广阔的无人区。
当赵云问完嚮导牵来骆驼的时候,刘备大抵就猜到了沿途寸草不生了。
“子龙,从朔方南下要走多少里的沙漠?”
赵云答道:“嚮导说,南下两百多里。骆驼一天走六七十里不成问题,我们轻装南下,三天就能穿越沙漠了。”
刘备頷首。
骆驼队陆续南下,沿途大漠风光铺面。
虽然刘备之前在五原南岸也看到了库布齐沙漠,但与乌兰布和大沙漠相比,五原简直是天堂了。
这真是一连行走几十里看不到人烟。
乌兰布和以西,还有更大的腾格里大沙漠,地接凉州。
汉王朝的边州,真就是当时农耕民族能扩展到的极限。
汉人不要的地方,基本就是开发不了的不毛之地。
要不然游牧民族怎么都想著南下呢,最好的土地都在汉人手上。
刘备骑著骆驼边走边感慨。
“据传前汉时,北地郡的气温还比较高,这片荒漠中还有城市,大汉在这设置了西眩县(乌海市),现在呢,是看不到一星半点的城市了。”
“段熲当年平东羌,將此中羌胡驱散,却也使此地成了无主之地,流民、小股胡人散居其间。这正是我们的机会。
不需占据所有土地,只需控制几处扼守水脉、连通道路的关键节点,设立据点,招抚流散,步步为营。
待根基稳固,再徐图恢復旧郡县治所。只要汉旗插稳,汉法通行,假以时日,此地將不復胡化。”
刘备眼中闪烁著坚定之色:“西套在手,关中无忧,此乃维持边塞的百年大计也。”
赵云笑道:“明公已经在考虑百年之后的事情了吗?”
刘备点头:“本该如此,肉食者鄙未能远谋。”
“但每一朝每一代都能出现几个良臣。”
“如若有一天肉食者充斥朝堂,朝无良人,野无良士,那汉人的朝廷就要走向灭亡了————”
简雍耸了耸肩,他是个乐天派:“我死后哪怕洪水滔天也无所谓。人死了,还管得著以后呢?”
赵云则道是:“我倒希望不会有这一天。”
队伍在骆驼深陷的蹄印与漫天风沙的呜咽中跋涉了整整三天。
当贺兰山那雄伟轮廓终於刺破遥远的天际线时,刘备、赵云、简雍及隨行的护卫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风沙渐歇,视野豁然开朗。
眼前,便是寧夏平原。
贺兰山如同巨大的屏障,挡住了西来的风沙与寒流,黄河如温顺的玉带蜿蜒其间,滋养著这片被遗忘的沃土。
时值深冬,虽无春夏的葱鬱,但未被积雪完全覆盖的枯黄草甸依然丰茂如毯,一直铺展到视野尽头。
冰封的河、湖泊星罗棋布,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反射著点点银光。
成群的牛羊马匹散布在视野所及的草场上,如同珍珠洒落玉盘,膘肥体壮,悠然啃食著枯草。
空气中瀰漫著牲畜特有的膻味与草叶的清香,昭示著这片土地充沛的生命力o
然而,这片富饶景象下,秩序却是一片混乱。
没有整齐的阡陌,没有高大的城垣,没有官道驛站。
零散的毡帐、简陋的土坯房、甚至依山挖掘的窑洞,杂乱无章地镶嵌在草场与河汊之间。
炊烟裊裊,人声稀疏。
带著并州、关中口音的汉话与胡人言语混杂在一起,构成这片无主之地的独特方言。
这里的人们,有被战乱驱离故土的东羌牧民,更多的则是从內地苛政下逃亡至此的汉人流民。
他们在此放牧、渔猎、开垦荒地,自然求生,游离於官府统治之外,没有苛税压迫。
几个汉人和胡人的小部落形成的联盟维繫著本地的太平。
当“刘”字大旗和汉军装束的队伍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寧静瞬间被打破。
“官军!是官军!”
“快跑啊!朝廷来抓人了!”
惊恐的呼喊如同瘟疫般在零散的聚居点中蔓延开来。
正在河边凿冰取水的妇人尖叫著丟下水桶,抱起孩子就往毡帐里钻。
在草场边缘放羊的老汉,也顾不得羊群,扔掉牧鞭,连滚带爬地冲向远处的山坳。
几个正在狩猎的汉子,更是像受惊的兔子,瞬间消失在河岸的芦苇丛中。
整个平原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炸开了锅,只剩下被主人遗弃的牛羊在原地茫然地打著转。
刘备勒住骆驼,看著眼前这鸡飞狗跳的景象,心头甚是无奈。
他翻身下驼,示意兵士原地待命,自己大步走向一个因腿脚不便、未能及时逃远的老农。
“老丈莫怕!”
刘备儘量放缓语气,伸手想扶起他。那老农却如同见到毒蛇猛兽,猛地向后缩去,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惊惧,连连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老汉————老汉就是在这河边刨点草根的野人,没犯法啊!”
赵云蹲下身,目光直视著老人惶恐的眼睛:“老丈,別怕。我们不是来抓你们的。云只想问问,你们为何如此惧怕官府?为何寧愿在此当无籍的野人,也不愿归附朝廷,做个有田有地的良民难道不好吗?”
老农惊魂未定,嘴唇哆嗦著,好半天才囁嚅道:“良民?军爷说笑了————老汉————老汉从前在左冯翊,也是良民啊!有三十亩薄田的————”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可那汉地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啊!田租算赋、口钱更赋,样样不能少。
这还不算,官府的小吏,三天两头下乡,今天要修河钱”,明天要剿匪捐”,后天要迎上官费”————名目多得记不清。交不上轻则鞭子棍棒,重则抓去服苦役,家破人亡啊!”
老人的声音带著哭腔。
“老汉的儿子,就是被拉去服徭役,之后再没回来,老汉和老伴实在活不下去,才带著小孙子逃了出来当野人,这儿日子是苦,是贱,可至少没人天天拿鞭子逼著要钱,没人闯进家里抢最后的口粮啊,在这————还能刨点食,偷条活路————”
他抬起浑浊的泪眼,满是绝望:“军爷,您行行好————就当没看见老汉吧。老汉情愿在这贺兰山下冻死饿死,当个孤魂野鬼,也不想再回去当那编户齐民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悲鸣。
这也就是李巡之前所担忧的。
就是抓流民人家也不愿意去边塞。
寧肯当野人逃荒,也不想受到贪官污吏剥削。
汉朝百姓真是被欺负怕了。
到了乱世开启后,各大诸侯剥削更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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