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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西北望,天狼星灭,陛下,刘使君功震天下也。(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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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西北望,天狼星灭,陛下,刘使君功震天下也。

北疆大胜,全克朔州的消息很快传回尚书台。

雒阳漫天飞雪下。

曹节府邸中,弟弟曹破石、侄儿曹绍都在静候佳音。

秦汉以来,掌权中枢,且权势过大之人,要么通过废帝挟持年幼的天子掌权,要么取代天子自己掌权。

曹节纵然是有史以来权力最大的宦官。

但他做不到以上任意一条,因为他没有直系亲子,只有一个女儿。

这也就意味著,南阳曹家的繁荣全繫於他这个尚书令的位子。

“自古以来,內朝权宦多不得好死。

“我死后,曹家还能安然吗?”

曹绍起身道:“伯父多虑了,我曹家门生故吏遍布天下。”

“在內朝有女尚书为眼线,在外朝各地两千石都出於伯父之手。”

“即便某朝一日,伯父不在,叔父在五校掌握兵权,小侄儿在东郡为太守,何愁不能延续富贵。”

“呵呵,王甫还活著的时候,也这么想。”窗外飘雪依旧,曹节转身坐回了榻上,伸手烤了烤火。

“那渔阳人阳球当初也只是王家的一条狗,可这条狗来了京师,便猖狂了,他竟能把王甫、段熲一起咬死了。”

“老朽现在走的路,和当年王甫有何区別?”

“如果刘备不能战胜西部鲜卑,如同夏育、田晏、臧旻之流全军覆没————那就到了我家灭族之日了。”

年轻的曹绍摇头道:“不可能,他们敢!”

曹节冷笑一声。

“你还年轻,没见过官场的残酷,东京常年政变,一场战败就会成为朝外清流倒曹的绝佳契机。”

“老夫见过太多这样的事情了,只想在有生之年,把我曹家安稳下来。”

“你们没有我的手段,我死后,你们控制不住朝局的。”

曹破石不解道:“所以,兄长借力於刘备,希冀於他在朝外当我曹外援。”

“可边塞的人都是狼心狗肺之徒,就算兄长帮他,他也不一定念旧情。”

“到时候,风浪一起,指不定他刘备还会落井下石。”

“我倒了,他也跑不掉的。”曹节篤定道。

“別忘了,是谁帮他打贏了鲜卑,不是那些清流,是我!”

“是老夫给他不遗余力的提供钱粮,没有老夫,就没有他刘备的今天!”

曹绍不合时宜的补了句:“那他此战,要是败了————”

曹节脸色一颤,没有接话。

“那我们就只能重蹈王甫、段熲的覆辙。”

“只看谁会是下一个阳球罢了。”

话音未落,冯方一路从府外小跑进来。

“岳丈,岳丈啊,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朔方之战,我军大胜!”

曹节连忙起身走出门外,漫天大雪下,冯方满脸激动:“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安排在五原的眼线传信说,魁头、和连两路夹击,局势甚是危急啊。”

“不————”冯方喘了口气:“刘玄德先破和连,再破魁头,如今已將残胡驱逐到鸡鹿塞外,阴山以南,尽归汉家!”

曹节闻声大喜:“天啊。”

“我家安然了,我曹家安然了。”

“快,冯方,把羽书传去宫里,让陛下听清楚!”

雒阳,北宫德阳殿。

深冬的寒气被厚重的椒墙隔绝在外,殿內暖炉熏蒸,瀰漫著名贵沉香的馥鬱气息。

汉帝刘宏斜倚御座之上,身著玄端常服,眼神中带著一丝疲惫。

皇帝表面上躲在濯龙园中潜心修道,没事儿就去白马寺逛逛,听听胡僧念经,实则一直关注著北疆战事。

在內朝女尚书念诵著来自各方的奏章之时。

刘宏打了个哈欠,殿中巨大的仙鹤熏炉吐纳著裊裊青烟,让整个宫殿縈绕著一种神秘气息。

“吴伉。”刘宏慵懒的声音,打破了殿內的沉寂。

“朔州战事,牵动朕心。你是宫中最通晓天象之人,论及风角”之术,无出其右。你为朕占上一卦,看看那朔方,究竟鹿死谁手?”

阶下,一位身形瘦削的老宦官垂手侍立。

所谓的“风角”,是汉代占卜术中的一种,大到国事征战,小到皇帝日常出行,都有专人负责占卜。

吴伉便是汉末最出色的占下师,他身著深黑色的袍服,双手拢在袖中,姿態恭谨却自有一股沉静气度。

“陛下垂询,老奴敢不尽心。古人云:观象於天,谓日月星辰。观法於地,谓水土州分。形成於下,象见於上。”

“《星经》有载:岁星主泰山,徐州、青州、兗州。荧惑主霍山,扬州、荆州、交州。镇星主嵩高山,豫州。太白主华阴山,凉州、雍州、益州。辰星主恆山,冀州、幽州、并州。”

“北斗九星,七显二隱。那隱没之辅星与弼星,虽肉眼难觅,然在命理风水之中,乃大富大贵、上上之吉兆。

朔州之地,原归属我大汉并州分野,正应北斗第九星—一弼星所主。常以五申日候之:甲申主五原、雁门;丙申主朔方、云中;戊申主西河;庚申主太原、

定襄;壬申主上党,凡八郡。”

吴伉走到殿角,那里悬掛著几串用於测风的精巧铜铃。

他凝神片刻,殿门缝隙透入的、极其微弱的气流拂过铜铃,发出微微颤音。

隨即,他闭目掐算,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捕捉那虚无縹緲的“风角”之机o

良久,吴伉睁开眼,清亮的眸中闪过一丝异彩,转身对著刘宏道:“陛下!老奴奉命连日观星望气,见本月西北分野,天狼凶星光芒大减,其势萎靡,几近湮灭!

此乃大凶化吉、强虏败亡之兆!更兼丙申,有隱星微光乍现,兆示辅弼得位,疆土重光!

风角之象,亦示西北风势渐收,戾气平息。种种天象皆指一事一朔方之战,胜负已决。我汉家王师,將大胜凯旋!料想鸿翎捷报,已在奔赴雒阳的驛道之上!”

刘宏闻言,身体微微前倾,眼中精光闪烁:“哦?大胜?你所言当真?”

“天象昭昭,老奴不敢妄言!”

吴伉深深一揖。

仿佛为了印证吴伉的预言,不过一个时辰,殿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报—朔州六百里加急羽书。”

蹇硕接过羽书,恭敬的转承给宫內的女尚书。

女尚书道是:“陛下,护鲜卑校尉部奏报:朔方全境光復!胡酋魁头授首,拓跋邻归降,阴山诸塞,尽归汉家。”

殿中侍立的常侍们瞬间譁然。

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如此彻底的胜利,仍如惊雷般震撼人心。

张让、赵忠面面相覷。

吕常、蹇硕则目露讚赏。

刘宏霍然起身,脸上再无半分慵懒,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快!呈上来!”

羽书飞速展开,详述战果的墨字映入眼帘。

当读到“前后俘斩千数,获生口数万,牛羊十数万”、“阴山孔道尽封”、“朔方五县重归版籍”时,刘宏忍不住抚掌大笑:“好!好个刘玄德!果然不负朕,吴伉,你占卜如神,也当赏!”

吴伉再次躬身,脸上无喜无悲:“天佑大汉,老奴不过顺天应时罢了。”

胜利的狂喜稍歇,但德阳殿內立刻被另一种更微妙的气氛所笼罩。

看著刘宏的脸色很快垮了下来。

吕强进言道:“陛下,要通告百官吗?”

刘宏想了想:“暂时稳住,等幽州的羽书传回时,再行计较。”

“另外,此事不得声张,传三公、御史、司隶校尉、六曹尚书入內朝。”

“唯!”

蹇硕与吕常很快下去传令。

走到宫门口时,蹇硕偷偷问到:“陛下为何不通告百官?”

吕强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有些事儿需要全天下很快知道,但有些事儿需要慢一点知道。”

“我汉家的朝会分为:常朝、內朝、大朝会。大朝会只有发生重大事项才会在宫內的朝会殿召开,往往参会之人多达数千,甚至上万。”

“常朝五日一朝,六百石以上的官员参加。內朝则是皇帝指定的亲近之人才可参与。”

“至於为何不等到五日常朝再宣布此事,原因也简单。战后朔州这块的利益需要重新分配。”

“在制定国策之前,清流浊流的领军人物都需要提前碰个面,私下商议一番。”

“等大体事项定了,剩下的三瓜俩枣再去朝堂上爭。”

“清浊首脑们爭一爭,也好给手下的门生故吏们做做样子,给个交代。”

蹇硕恍然大悟。所谓清浊党爭,也不是两边就非要你死我活。

一开始斗爭確实如此,但到了后来,清浊两边就不分家了。

党爭利益被家族利益取代。

清浊早已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未多时,在宦官们的通告下,太尉刘宽、司徒陈耽、司空张济三位领衔群臣进入德阳殿。

汉末三公轮流做,前司徒杨赐在九月份就被免了。

这回司徒换上了东海陈氏出身的陈耽。

刘宏审视著台下群臣,细思著怎么分配朔方的战果。

刘宽身兼宗室,帝师、经学家三重身份,为三公之首,没有明確的政治导向。

杨赐的祖父杨震號为“关西孔子”,后为大宦官樊丰所诬,杨震以居重位不能禁奸佞,愤而饮鴆自杀,从此掀起了清浊党爭序幕。

弘农杨家在朝堂代表著绝对的世代清流。

继任司徒的东海陈耽,同样憎恨宦官,后来因弹劾宦官而下狱死。

汝南张济呢,本是两汉勛贵,西汉赵王张耳之后,世代三公,此家通过研究经学成为汝颖士人砥柱。

直到灵帝时期,改投浊流,巴结曹节王甫张让赵忠,仕途顺畅。

其司空之位直到光和七年才因病辞职,任期长达五年,喜提桓灵两代任期最长的三公。

在他任內同期,司徒换了仨,太尉换了四。

唯有张济立於朝堂不倒,可谓是浊流中的不倒翁。

至於诸如司隶校尉曹嵩、御史中丞韩馥、侍御史刘岱之类零零散散,態度不一。

尚书系统中,尚书令曹节是浊流首座,选部尚书梁鵠是寒素出身,见风使舵,冯方是浊流姻亲,卢植、许靖是清流中人,尚书右丞司马防也是清流。

灵帝一朝早期,无论是三公还是尚书系统,基本都是清浊参半,互相攀咬。

这也是一种制衡之道了。

“臣等参见至尊。”

“陛下万年。”

刘宏眯眼道:“诸位爱卿入座吧。

“吴伉,把朔方的战果告诉诸位。”

“呃,到也不必了,曹令君应该比朕先一步知道吧。”

“毕竟,什么消息都得先经过尚书台的。”

吴伉点头道:“弼星出世,则海清河晏。曹令君麾下能人奇多,也应测算到西北战事了。”

曹节脸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他轻咳一声道:“然也,陛下!天佑大汉,赐此良弼。吴常侍所言,老臣深以为然。刘使君初定朔州,重建刺史部,功在社稷,其行其能,正应右弼”之象,此乃上天赠予陛下的股肱良臣啊!”

朔方刺史部重建了?

堂中官卿闻言无不震动。

议论纷纷中。

陈耽一个劲儿的看向卢植,转身悄声道:“卢公倒是培养的好门生啊。”

“没想到,他竟真的在做事。”

“初时,老夫还以为,他只是阿諛曹节,以收復失地为由,捞些油水。”

“如今看来,这位边將与其他的边州人確实不一样。”

卢植苦笑道:“陈公,卢某也是边州人。”

陈耽闻言愣了片刻:“一时竟忘记了子干也是涿郡出身,你倒是培养的一手好乡党啊。”

“今后,你卢门子弟的路顺畅了。”

说完,陈耽不再多言。

卢植看得出来,这人是真憎恨和宦官有联繫的一切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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