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0章 废门生荐举制,千名举子围堵贡院,人墙!!(2/2)
骯脏、襤褸、散发著绝望与死亡气息的人潮!
他们大多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如同从坟墓里爬出的骷髏裹了一层勉强蔽体的破布。
男人佝僂著背,女人抱著气息奄奄的孩子,老人拄著木棍,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蹌蹌。
许多人身上带著未曾癒合的冻疮和鞭痕,裸露的皮肤上沾满了泥垢和草屑。他们沉默著,只有压抑的喘息和偶尔爆发的、要將肺都咳出来的猛咳,匯成一股令人心悸的声浪,沉重地压向贡院门前那片光鲜亮丽的“锦绣”。
正是那些被李辰安暗中派人从北境三州,穿越重重封锁、九死一生接应而来的流民代表!他们身上,带著北境千里焦土的血腥和世家门阀贪婪的烙印!
为首一个头髮白、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农,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贡院门前那些锦衣华服、气焰熏天的世家举子。
他枯树皮般的手,颤抖著,指向崔琰身上那件在灯火下流淌著月华般光泽的云锦澜衫,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嘶哑地控诉道:
“这绸子……光鲜!滑溜!俺们村三百多口,老老少少,没日没夜地给崔家织了整整三年!交不够数,管事就放狼狗……村头张寡妇……还有她那刚会走路的娃儿……就……就活活被咬死在织机边上!”
老农猛地撕开自己襤褸的衣襟,露出胸口一道狰狞的、如同蜈蚣般的烙印,那烙印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变体的“崔”字!
“俺儿子……就为护著一袋救命的口粮……被崔家庄头……用烧红的烙铁……活活烫死!”
“还有他们!”一个瘸了一条腿、脸上带著刀疤的汉子,红著眼睛指向举子们腰间悬掛的莹润玉佩,“俺们卢家矿上的兄弟!在不见天日的矿洞里挖玉胚!塌方……透水……死了多少?尸骨都埋在矿坑里!就为了给他们磨出这些劳什子!”
“郑家的粮仓堆得冒尖!俺们全村的地都被强占了!说是抵了『积欠』的租子!俺娘……俺娘是活活饿死在郑家大门口的啊!”
“王家修祖陵,俺爹被征了徭役……累死在工地上……监工说……说晦气……扔……扔进了乱葬岗餵野狗!”
一声声泣血的控诉,如同最锋利的銼刀,狠狠刮在世家举子们那层光鲜亮丽的道德外衣上!
每一个字都带著北境冻土的寒气,带著亲人鲜血的腥甜,带著被碾碎尊严的绝望!这些控诉者,不是什么精心训练的伶人,他们是真正的受害者,带著满身的伤痕和刻骨的仇恨!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无可辩驳的罪证!
“污衊!这是污衊!”
“刁民!一群下贱的泥腿子!安敢在此妖言惑眾!”
“定是那李辰安指使!其心可诛!”
世家举子们先是惊愕,隨即爆发出恼羞成怒的呵斥。
然而,他们的声音在那些流民沉甸甸的、用血泪铸就的控诉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虚偽刺耳!那层世家精心营造的“诗礼传家”、“泽被乡梓”的光环,在这赤裸裸的血腥罪恶面前,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迅速消融!
更让他们心悸的是,这些流民並未衝击他们,而是在禁军沉默的引导下,如同两道沉默而坚韧的洪流,缓缓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插入了他们与贡院大门之间!
人墙!
一道由襤褸的衣衫、枯瘦的躯体、以及刻骨仇恨的目光构筑的人墙!
这些被世家视为螻蚁草芥的流民,此刻却用他们最卑微的躯体,在锦衣玉食的世家举子与象徵著国家抡才大典的贡院之间,筑起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他们无声地站在那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著那些华服举子,那目光里没有畏惧,只有深入骨髓的恨意,如同冰冷的针,刺得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们浑身发凉,下意识地后退!
崔琰脸色铁青,握著摺扇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精心策划的逼宫,竟被李辰安用一群骯脏的流民,以如此羞辱的方式破局!看著那些流民眼中刻骨的恨意,感受著周围百姓目光的变化,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暴怒在他胸中翻腾!他知道,今日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世家在北境三州乃至整个神都的民望,將彻底崩塌!
“李辰安!”
崔琰猛地抬头,死死盯向贡院门楼上那道不知何时出现的素白身影,声音如同受伤的野兽,满是怨毒,“你竟敢驱策贱民,褻瀆圣贤之地!你不得好死!”
门楼之上,李辰安负手而立,素袍在晨风中微动。
他俯视著下方涇渭分明的两道人墙,听著世家举子色厉內荏的咆哮和流民们压抑的悲泣,眼神如同万古寒潭,不起波澜。
“圣贤之地?”李辰安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喧囂,带著一种冰冷的穿透力,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若这圣贤之道,是筑在尔等世家门阀敲骨吸髓、草菅人命的白骨之上,那这贡院,不要也罢。”
他目光扫过那些脸色煞白的举子:“尔等口中祖制,心中圣道,不过是维护尔等世代吸血、永享富贵的遮羞布!今日,这恩科,本官开定了!尔等若真有读书人的风骨,便拿出真才实学,在考场上见真章!若只敢在此聚眾咆哮,裹挟民意,与市井泼皮何异?”
“滚回去,读书!”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志,狠狠砸在每一个世家举子心头!
与此同时,贡院正门,在沉闷的机括声中,缓缓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