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鹰落潘帕斯·杀无赦斩立决(1/2)
第485章 鹰落潘帕斯·杀无赦斩立决
2002年2月1日晚燕京·什剎海·萧玥珈四合院冬日的暮色早早笼罩了什剎海,但紧邻后海的这座修一新的四合院正厅里,却是暖意融融灯火通明。
雕的红木餐桌旁,围坐著萧家最核心的成员。
首位上端坐的,正是萧家的定海神针一一萧老太爷。
虽年逾古稀,鬢髮染霜,但老爷子的腰背挺直如青松,一双歷经沧桑的眼眸锐利依旧,此刻正缓缓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儿子萧亚军,儿媳沈柔,女儿萧亚男及其丈夫杨斌,以及自己的外孙,正百无聊赖玩著碗筷的11岁的杨阳。
而坐在萧玥珈身边的,自然就是这场家宴的另一位主角,吴楚之。
萧玥珈穿著一件酒红色的羊绒衫,衬得肌肤胜雪,长发简单挽起,露出光洁的颈项,眉梢眼角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甜蜜。
吴楚之则一身合体的深色休閒装,腰杆挺直,神態谦逊而不失沉稳,但细看之下,眼底深处还残留著一些疲惫,以及一抹面对此刻场面的郑重。
“都到齐了。”
萧老太爷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分量,瞬间让略显嘈杂的客厅安静下来。
吴楚之眨巴眨巴眼睛,有些疑惑老太爷这句话,是个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像是在强调什么,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原因——他略懂。
但此刻,他有些不明白。
“开饭吧。”
老太爷看了看管家,简单地吩咐了一声,目光最终落在吴楚之和萧玥珈交握的手上,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热腾腾的菜餚流水般端上,色香味俱全,显然经过了精心准备。
但餐桌上瀰漫的气氛,並非常见的节日温馨,反而更像是一场微妙的考核与仪式。
几轮简单的寒暄和家常之后,萧老太爷放下了筷子,拿起手边的温热毛巾,擦了擦手,目光再次锁定吴楚之。
“小吴啊,”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今天这顿饭,我让玥珈把你请来,没用別的词,就叫『家宴”。
“家宴是什么意思?”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扫过所有人的脸,
“家宴,就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饭。”
这句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盪开层层涟漪。
吴楚之心头一震,立刻明白了第一层含义一一老爷子这是在正式承认他作为萧玥珈伴侣的身份,接纳他进入这个核心家庭的范畴。
他放下手中的汤勺,正襟危坐,正要郑重致谢,却听老太爷紧接著说了第二句话。
“咱老萧家,人口不算少,但从今天起,有资格坐在这张桌子上,吃这顿『家宴”的,”
萧老太爷的声音带著一种歷经世事的沧桑,也隱含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就是眼前你们这几个人。至於那些旁支·—呵呵。”
他轻轻笑了笑,笑声里却没有多少温度,
“他们,姓萧,但那也只是个姓氏罢了。不算是我这老头子认可的『萧家人』。”
这句话的分量更重!
这是在明確画线,告诉吴楚之,萧家的核心力量只有眼前这些人,所谓的家族盘根错节、牵扯不断的旁支,根本不被老太爷视为需要捆绑的负担。
这种割席断腕般的姿態,透著一种风雨欲来前的准备。
果然,萧老太爷的目光再次落到吴楚之脸上,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明澈和一丝紧迫,
“我呢,活了这么大岁数,该看的都看了,该做的,自问也尽力了。就是这副身子骨啊,”
他微微胃嘆一声,“不算爭气了。留给你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爷爷您说哪里话!”
吴楚之立刻接口,语气真挚,“我看您精神翼,鹤髮童顏,这身子骨硬朗的很,少说还能再指挥我们干二十年呢!”
“对呀对呀,姥爷,你说过的,你要送我大学的,我要和姐姐、姐夫一样,上燕大!”
旁边的杨阳脸都涨红了,大声的说著。
11岁,五年级,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
对於在这种家庭里长大的孩子,天真或许还在,但通晓世事方面,已经不算差了。
姥爷话里的意思,他听得明白。
萧老太爷闻言,布满皱纹的脸上掠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但隨即又被严肃取代。
他没有接吴楚之的奉承话,对著外孙子笑了笑,“爷爷没忘,爷爷只是不想管事了。”
安抚好外孙子后,老太爷转过头来用一种锐利的眼神看著吴楚之,
“臭小子,少给我灌迷魂汤。我的时间多不多,不是让你奉承我的!
听你这话里话外,是想帮老头子我,把萧家从那些麻烦的『旋涡”里捞出来?”
吴楚之被戳破心思,连忙点头,语气诚恳,
“是!我知道萧家现在正值多事之秋,旁支有些举动不合时宜,我想——”
“打住!”
萧老太爷猛地一挥手,动作迅捷得不似老人,带著一种军人特有的雷厉风行,把餐桌都拍得轻轻一颤。
“装什么傻?我老头子还没糊涂!割席、清理门户,这是萧家自己的事!需要你小子一个外人冲在前头?
你以为你是谁?拯救世界的超人?”
老爷子吹鬍子瞪眼,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是什么身份?是我萧家嫡女的准丈夫!
是將来要给她撑起一片天的人!
你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给我老老实实地站在岸边,看著!
看著水里面那些想拽著人一起沉底的玩意儿是怎么扑腾的就行!
给我把脚跟站稳了,把腰杆挺直了,看清楚这水里的眾生相!”
这一连串掷地有声的话,如同疾风骤雨,震得餐桌上的人都有些紧张。
萧亚男轻轻拉了下身边不安的儿子杨阳,萧亚军和沈柔则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吴楚之更是被训得一愣一愣的。
但隨即涌起一种莫名的情绪一一是了,这是来自一个即將为家族动大手术的老帅的警告和爱护不让他捲入,是为了保护他这份新兴的基业和与玥珈的未来。
然而,老爷子接下来的话,让全场,尤其是吴楚之和萧玥珈,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惊愣和尷尬。
“记住了!看著就行!而且你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老太爷似乎还觉得强调不够,再次拍了下桌子,发出“砰”的一声,目光灼灼地钉在吴楚之脸上,
“不要曲解我的话!老子给你定个时间!
三年,就三年!
三年后的今天,就在这里,我要亲眼看到我的曾孙子!
是曾孙子!带把的!姓萧的!
我!要!亲!手!抱!在!怀!里!”
“爷爷!”
吴楚之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旁边的萧玥珈已经羞得满脸通红,如同煮熟的虾子,惊叫出声,
“我才刚过十八岁生日!大学还没毕业呢!您说什么呢!”
她急得几乎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特喵的,且不说生不生的问题,老太爷还点明了要曾孙子,不是曾孙女,这.“
她怎么可能保证的了!
太不讲道理了!
萧老太爷眼睛一瞪,也了孙女一眼,那眼神里带著不容置疑的权威和一点点不易察觉的恨铁不成钢,
“慌什么?十八岁怎么了?三年就是二十一,虚岁都二十二了!
搁以前,娃娃都可以打酱油了!
现在医学发达,好得很,有什么不行的?”
他没好气地把视线转向儿子萧亚军和女儿萧亚男,语气带著明显的嫌弃:“你们两个有没有意见?啊?”
萧亚军有心想帮女儿爭取两句的。
他也觉得老头子这话有点过分了。
要保证是男孩,特么的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开始生,要是没中,还有补枪的机会。
但老父多年的积威,让他也没敢开口,只能给闺女一个『先应著,后面敷衍过去”的眼神。
沈柔作为萧家的当家媳妇儿,这个问题上,她就更不敢开腔了。
毕竟,真要认真算起来,萧家绝后,她至少有一半的责任。
如果当初拼著工作不要了,多生一个的好吧,当时的局势之下,萧家也真不敢超生。
那是惹祸了。
计划生育,从来都不是那么肤浅的。
萧老太爷顿了顿,仿佛在斟酌怎么形容才解气,忽然冒出一句极为“与时俱进”的点评,
“按著你们年轻人打游戏的说法,你爸,你姑,这两个號啊,老头子我算是练废了!”
萧亚军、萧亚男瞬间无语凝壹。
一个堂堂顶级学府的常务副校长,一个受限年龄,也是顶级学府的长聘副教授,在自家老爷子口中,赫然成了“练废的號”。
旁边的杨斌赶紧低头猛扒饭,假装没听见。
旁边的杨阳哈哈哈的笑著,一个劲儿乐得直看著自己脸色发红的舅舅和老妈。
萧老太爷的目光回到萧玥珈脸上,语气竟带著几分语重心长的遗憾,
“你呢·——”
他没说完,但那微妙的停顿和轻轻摇头的动作,意思已经表达得淋漓尽致一一在老爷子眼里,
第三代也没指望了,“也废了———”
他接著说出下半句,顿时让萧玥珈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却又不敢顶撞。
萧老太爷长长嘆了口气,那嘆气的尾音里带著一种末路英雄的苍凉和对未来的殷切期盼,
“我啊,现在唯一的念想,就只能指望我的曾孙了!
小月牙儿,你给我抓紧生!
生下来,不管是趁著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劲儿,我亲自给他打下最硬扎的基础!”
他的声音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近乎悲壮的寄託。
萧玥珈羞愤交加,雪白的贝齿紧紧咬著下唇,脸烫得能煎鸡蛋,但面对爷爷威严又带著一丝恳切的目光,那份自小养成的敬畏让她根本不敢说出半个“不”字。
她只能羞窘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知—知道了,爷爷———
不过她心里的小算盘却在飞速盘算:拖!一定要拖!先答应下来再说,阳奉阴违总能拖两年.——·
然而,她的这点小心思,在洞若观火的老太爷面前仿佛透明。
老爷子根本不理她的敷衍,深邃而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瞬间像利剑一样刺向吴楚之,
“小子!你听到了没?给我立个军令状!”
吴楚之此刻的表情,只能用“便秘”二字来精准概括。
前世职场多年今生和这群大佬打交道也不少,军令状他接过,赌上前途乃至性命的也不是没有但把生孩子这种事,而且还是规定了时间的生孩子,还特么的必须是儿子的,当作军令状下达,这绝对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感觉像被什么堵住了喉咙,半天憋不出一个字,只能挤出个极为僵硬怪异的“呢·
萧老太爷对他这副模样似乎很不满,冷哼一声,斩钉截铁地选下重话,
“记住,这是军令状!完!不!成!”
他每个字都像淬了火的冰块,带著实质般的寒意,
“我老头子说到做到,亲自打断你小子的狗腿!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军令?
仿佛一道闪电劈入脑海!
作为一名重生者,前世经歷过萧家在高层风云变幻中逐渐落寞失势的吴楚之,却瞬间通透了!
为什么必须要在三年內有一个带把的第四代?
这並非单纯的老头子抱曾孙心切!
这是萧老太爷进行家族拆分、清理旁支的必须由头!
主脉如果迟迟没有第四代诞生,那么他这位行將就木的老家主骤然开始大刀阔斧地切割旁系,
外界会怎么看?
只会解读为萧家內部主弱枝强,老太爷效仿三国诸葛家族的故智,为了自保而分散投资,主家、旁支甚至可能被安排分属不同的势力派系,试图在未来的政治格局中保住一份血脉延续。
这种“三分天下”的布局,在当下的环境中,无疑会被视为一种政治上的投机甚至潜在的威胁所以前世,不敢动刀的萧老太爷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自己这一房被作死的旁系给拖入深渊。
但是!
如果主脉在他有生之年就拥有了下一代一一姓萧的,合法的第四代继承人。
那解读就完全不同了!
这就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无可指摘的理由:老帅暮年,欲为家族希望扫平障碍、廓清道路!
他拆分旁支的所有动作,都可以解读为集中资源、为年幼的继承人铺平未来的守护之举!
这是老祖爱惜后辈、隔代指定的常规操作,再自然不过,再名正言顺不过!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吴楚之脸上的“便秘”神情瞬间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著敬重、明悟和复杂情绪的肃然他深深吸了口气,迎著老太爷严厉中带著最后期待的目光,斩钉截铁地沉声道,
“是!爷爷!这军令状,小子吴楚之,领了!三年之內,抱著小傢伙给您磕头!”
这一刻,餐桌上的气氛为之一变。
萧老太爷眼底深处那抹紧绷的线条似乎鬆动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被一种满意的微光替代。
一场关乎家族存续根基的重要交易,就在这看似荒诞却充满了沉重意义的“生育军令状”中达成了初步意向。
萧亚军夫妇也似鬆了口气,看向吴楚之的目光多了几分欣慰。
只有萧玥珈,还兀自羞恼地用手指狠狠掐著吴楚之的大腿,心里无声咆哮:混蛋!想得美!我还没玩够!
这尷尬又带著几分肃杀的气氛被一阵爽朗的笑声打断。
“好了好了,爸,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小吴既然应承了,您老也就別板著脸嚇唬孩子们了萧亚男连忙打圆场,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又招呼吴楚之,
“来来,小吴,尝尝这个鱼,今天的厨子拿手菜。”
餐桌上的氛围渐渐重新活络起来。
大家开始动筷,谈论一些轻鬆的话题,
只有杨阳,睁著一双好奇的大眼睛,看看一脸严肃的爷爷,又看看满脸通红的姐姐,最后目光落在吴楚之身上,忽然脆生生地问道,
“姐夫,『军令状”是什么呀?完不成真的会打断腿吗?
还有能不能卡bug?比如姐姐第三年虽然没生,但怀上了,b超打出来是男孩,外公这种算不算?”
“噗·—·
萧亚男差点被茶水呛到,赶紧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吃你的饭!大人说话小孩別插嘴!”
萧老太爷眯著眼睛看了看萧玥珈,转头笑著对杨阳说,“他们大可以试试,看看爷爷到时候提不提的动棍子。”
萧玥珈简直想把这个弟弟给掐死!
她就是这么打算的!
厅內顿时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低笑声,连绷著脸的老太爷嘴角都抽搐了一下。
吴楚之也忍俊不禁,揉了揉杨阳的脑袋,化解了这份『童言无忌”带来的尷尬。
旁边的萧玥珈一双桃眼也眯成了一条线好样的,小朋友,今年六一儿童节,要是不送你10公斤学习资料,你是我哥哥!
就在这时,客厅角落那台巨大的壁掛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晚间国际新闻频道,传出了清晰的播报员声音,立刻吸引了吴楚之全部的注意力。
“【插播快讯】:2月1日综合消息,据多位消息人士透露,深陷经济泥潭的阿根廷政府,將於明日(2月2日)正式公布一份新的经济刺激计划方案,以期结束当前的政经动盪,爭取国际社会的必要支持,特別是来自国际货幣基金组织(imf)的贷款困—“
这条快讯就像投入水中的信號弹,让刚刚因杨阳打岔而轻鬆的气氛瞬间又带上了一种无形的张力。
屏幕上滚动著几组关键数据:
“根据新计划草案內容,阿根廷政府將被迫把本年度財政赤字目標缩减至约35亿比索水平,这將创下近15年来的最低赤字记录“有权威经济学家初步预估,在多重因素挤压下,今年阿根廷国內生產总值(gdp)可能菱缩幅度高达25%
“即便面临严峻挑战,阿政府仍表示將努力控制通货膨胀率於15%附近.“
“值得关注的是,儘管imf长期以来一直敦促阿根廷取消目前实行的官方与平行市场並存的双重匯率制度,但阿官方对此显得异常谨慎。
內部流出的文件显示,阿政府高层普遍担忧,一旦立刻实施无管制自由匯率,可能导致市场上比索麵临更加剧烈的贬值压力,从而引发难以控制的恶性通胀“另外,对於引发极大民怨的银行提款限制措施,阿根廷政府官员今日再次明確表示,当前阶段『无疑立即取消”。
其顾虑非常直接:骤然放开提款限制,可能导致储户恐慌性挤兑,进而引发脆弱的银行体系彻底崩溃·——”
“目前,围绕经济计划细节及援助条件,阿根廷政府与imf代表团仍处於激烈的商討谈判阶段。
这场谈判的结果,將直接决定阿根廷能否避免滑入更深的经济衰退—.“
吴楚之盯著屏幕上的每一个字,眼神锐利如鹰集捕捉猎物前的凝神。
比索进一步贬值的压力如同实质的阴影笼罩,imf的獠牙在“援助条件”的华丽外衣下若隱若现,每一步都踩在他奎森特基金的空头布局和平仓节奏点上。
他下意识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冰凉的茶水浇不灭心底那场熊熊燃烧的战爭之火。
“哼,首鼠两端的东西!”
萧老太爷略带鄙夷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凝滯的空气,他警了一眼电视屏幕,语气带著军人特有的果决判断,
“就凭这两头不靠、犹豫不决的熊样,活该被人按在案板上宰!是该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长长记性。”
他的点评简洁、冷峻,却一针见血,道破了阿根廷政府在imf步步紧逼和国內民怨沸腾的双重压力下,决策却左支右出、难以取捨的致命弱点。
沈柔这时也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看向吴楚之,脸上带著职业律师惯有的冷静和审视,
“小吴,阿根廷那边的局势瞬息万变,商业上的布局也要跟得上。
我听说,你们通过雄总那边进行的萨尔塔省鋰矿项目尽调,已经初步完成了?”
吴楚之瞬间將心神从新闻里拉回,知道这来自丈母娘兼顶尖国际律所合伙人的专业“考问”到了。
他迅速收敛心神,点了点头:“是的,妈。尽调结果出来了,初步勘明资源储量符合预期,技术开採条件尚可,但也確实发现了两个非常棘手的隱患,或者说,逻辑上几乎无解的『两头堵。”
他看向沈柔,眉头微,开始阐述这复杂的法律与政治困局:
“第一个隱患是拉美国家近期甚囂尘上的资源民族主义浪潮。
沈姨您肯定比我清楚,咱们的重点目標萨尔塔省,鋰三角的心臟地带之一。
就在隔壁邻居家一一智利和玻利维亚,”
吴楚之语气凝重,“这两个国家对国家矿產资源,態度异常强硬。
智利宪法规定地下资源不可剥夺性,国家控制是主流;玻利维亚总统莫拉莱斯更是旗帜鲜明地推动矿產国有化,要把资源財富留在本国人民手中。
这种风向影响太大了!
阿根廷的国內政治压力剧增,民间和不少议员也受到鼓动,呼吁效仿玻利维亚模式,通过立法或修宪將战略矿產资源收归国有的声音越来越大。
这是悬在我们投资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第二个隱患就更加复杂,牵扯到拉美殖民地时期就遗留下来的歷史顽疾一一原住民土地所有权及权益爭议。”
吴楚之的声音带著一丝无奈,“萨尔塔省的盐沼和鋰矿富集区,其地表土地使用权,是明確归属於当地几个科拉族原住民社区的!
这是写在阿根廷宪法和地方法里的法定权利。理论上,我们要在那片土地上建设、开採,必须先获得原住民社区的同意,跟他们达成土地使用或补偿协议,钱『买”使用权,尊重他们的权益。”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苦笑著向整桌人揭露了这个“死循环”的核心矛盾:
“问题在於,这两个核心隱患是逻辑上互相衝突,根本绕不开的死结!
如果我们担心阿根廷未来可能的国有化风险,想规避第一个隱患,那么按常理,就得想办法获得更强大的法律保障,比如爭取和阿中央政府签订一个『投资保护协议』(investment
protectionagreement,后面简称ipa),將我们的矿权固化下来,让它成为国家层面的外商投资保障项目。
但是一一”
吴楚之的声音陡然低沉下去,带著一丝讽刺的寒意: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果我们为了规避未来可能的国有化风险,选择绕开原住民社区,直接寻求与阿根廷中央政府签订所谓的『投资保护协议”,试图通过一纸国家层面的条约来固化矿权,
让它披上“国家保障的重要外资项目”光环———“
他微微前倾身体,目光扫过餐桌旁聆听的眾人,最后定格在丈母娘沈柔那冷静而洞察的眼睛上,
“那么,我们就必然会面临第二个隱患的猛烈反噬!
原住民的土地权益主张是明確写入阿根廷联邦宪法和各地方具体法规的!
如果我们忽略他们的法定权利,不与他们进行协商、不支付土地补偿、不解决土地使用权的归属问题,就直接通过国家层面施压或运作获取矿权许可证进行开矿原住民社区立即就有充分的法定理由发起大规模法律诉讼、组织旷日持久的示威抗议、甚至封锁道路、干扰矿场建设运营!”
“届时,”
吴楚之加重了语气,“我们將深陷泥潭,
一方面,项目必然严重停滯,前期投入的巨大沉没成本將如同掉进无底洞。
另一方面,在『人权”、『文化保护”、『土著权益”这些在西方世界极具道德制高点的舆论场里,我们华国资本將会成为千夫所指的『掠夺者”形象!
国际ngo、阿根廷国內的反对派政客、以及虎视耽耽的欧美竞爭对手,会非常乐意抓住这点进行放大攻击。”
此时,萧玥珈也忧心的开了口,她身体后靠,双手摊开,清晰地勾勒出那个死循环,
“这就形成了一根筋两头堵的死结!”
这方面,她这段时间下了苦功夫,吴楚之也乐得让她在家人面前开启show-time。
“路线a(规避problem1,直面problem2):绕开原住民签国家lpa协议→获得国家承诺→看似规避国有化风险,但原住民权益爭端立刻爆发→项目实际无法进行,且背负道德债务。
路线b(规避problem2,直面problem1):老老实实找原住民买土地使用权,签使用补偿协议→暂时解决了地表权益障碍,可以进行初步工作→但完全无法规避problem1!
一旦阿根廷国內政治风向骤变,激进派上台推动矿產国有化法案甚至修改宪法条款,宣布所有自然资源(包括已交易的土地使用权下的矿藏)均归国家所有。
那么,我们与原住民社区大价钱签的协议,立刻变成无法对抗国家主权的废纸一张!
所有在原住民土地上进行的投资,顷刻间就会被国家以极低补偿甚至无补偿的方式强行收回。
我们两头都输了!
如果我们试图从两头同时执行,付两份的钱,那么將开启一个恶劣的先例,且会给国家层面收购矿產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玥珈的眉头紧锁,显露出这个问题的棘手程度,
“妈,您看,是不是这么个无解的逻辑?
我们无论选择哪条路走,似乎都註定要在某个环节栽跟头,损失惨重。”
餐桌上一时陷入了沉默。
除了憎懂的杨阳还在和一块排骨较劲,其他人都领会到了这个局面的艰难。
阿根廷的政治生態如同充满暗流的潘帕斯沼泽,一步踏错,可能连骨头渣都剩不下。
萧老太爷目光深沉,指尖在桌面上无声地敲击著,似乎也在考量这盘困局。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聆听、指尖无意识地在杯沿画著圈的沈柔,嘴角却悄然弯起一抹优雅而篤定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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