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寒夜逢君玉成时(1/2)
第468章 寒夜逢君玉成时
不到六点,韩毅便醒了过来倒不是宿舍里邵贵发和赵权的呼嚕声太响睡不著,而是他得赶紧起来洗內裤。
蹲在厕所里,关著门悄悄洗著的韩毅很是有点鬱闷。
什么情况这是?
都连续两天了。
难道是这两天在学校里看著的女生太多了?
韩毅也觉得哭笑不得的。
货车司机,在世纪初名声不好也不仅仅是素质的原因。
其实更多的是在物流环境恶劣的情况下,收入畸高的他们,来钱相对太容易了,加之群体素质不高,腰包鼓了自然也就管不住那啥的。
有些事,比如什么搭车半路夫妻,国道旁的小旅馆,韩毅见多了。
他没钱,但又想,怎么办?
只能凉拌!
每天把自己累的不想就完事了。
每当停车,他便爭著去干维保之类最苦的活。
一则是躲避这些需要合群的开销。
二则嘛也还点人情,毕竟像卡子叔这种老司机,对他很是照顾。
所以,他可能是日子过得最素的货车司机了。
而现在,轻鬆了下来后,身体自然又蠢蠢欲动的。
毕竟才20郎当岁的年纪,正是满脑那啥的时候,要是不想,才是怪事了。
真要是不想,多半是身体出了问题。
找个女朋友?
韩毅赶紧晃了晃脑袋,把水给排出去。
现在自个儿还是一穷二白的时候,这不是瞎耽误別人吗?
心中无女人,提笔自然神。
心无旁驁的韩毅结束日常跑操后,在图书馆廝混了一个白天,下午吃过饭便在宿舍里睡到交班的时候才起床。
今晚他是长夜班,將卫守才充作谢礼的冻梨泡在水里后,他又打开了书本,继续的复习起来。
学习本就是一件反天性的事情。
学习的过程就是否定人的自然天性,成就人的社会天性。
所以学习是需要很强的毅力的,尤其是保持持续学习。
令韩毅感到痛苦的並不是学习的难度,而是枯燥。
注会这个考试,从很大程度上来说,是文科,靠背功的。
而他最烦的,便是文科。
所以韩毅今天的学习效率並不高,低於他原本的预期,
他烦躁地用笔尖在草稿纸上戳了好几个洞洞。
“喉·
心不静。
窗外,雪似乎下得更紧了,鸣咽的风声拍打著门房单薄的窗,像是某种应和著他內心烦躁的低语。
昏黄的灯光下,他盯著那行怎么也记不住的资產减值损失计提规则,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川东老家那个被烟薰得黑的灶屋。
奶奶韩刘氏肯定还没睡。
这个点,她多半在昏暗的油灯下,摸索著缝补他那件磨破袖口的旧袄。
老人节俭惯了,总捨不得扔,缝了又缝,一层又一层粗糙的针脚叠在破洞上,厚得有些確手。
“娃儿在燕京念书哩復学熬出来就有大出息咯—
奶奶那带著浓重乡音、仿佛总是含著什么东西的含糊声音,似乎就在耳边絮叻著。
这是她在村口向邻居夸耀孙子时最常掛在嘴边的话,哪怕她其实连“復学”是什么意思都未必真懂,只知道“念书”是顶顶有出息的事。
还有妹妹韩冰。
上次通电话,她说期中考试又拿了年级第一,声音里透著压抑不住的雀跃。
但韩毅知道,她那笔尖快禿了的钢笔,早就该换了;她那身校服,裤脚短了半截,还是用碎布头接了一截才勉强没成七分裤。
妹妹懂事得让人心疼,从不提要求,只说要考上好大学,以后能帮家里,能—-照顾奶奶。
“奶奶的病——”
韩毅的心猛地了一下。
“那个冤枉钱做啥子?人老了都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莫耽搁你读书的钱———“
熬一熬?
韩毅只觉得一股苦涩梗在喉咙里。奶奶不是在熬病,是在熬命!
她怕自己这个不爭气的孙子连学都上不踏实,更怕成为累赘。
而她唯一的指望,就是这个孙娃儿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
可是现在呢?
坐在燕大温暖的门房里,拿著价值几十块钱的二手教材,却连最基本的分录都静不下心来记住梦想?
投行?
拯救家庭?
离得那么远那么远,远得像是被这场大雪彻底覆盖了路径。
眼前那些借贷符號,那些冰冷的公式,仿佛变成了无形的鞭子,狼狠抽打在他脸上一一既嘲笑他的笨拙,更鞭挞著他的无能。
连最基本的书都读不好,谈何未来?
谈何报答?
“唉——”他最终还是无奈地嘆了口气,啪嗒一声合上了笔记本。
他知道癥结所在一一那檯历上醒目的鲜红logo“果核科技”,还有那个年轻得不像话却又仿佛站在云端之上的身影一—
吴楚之。
恩情是恩情,感激是感激。
但一个同龄人,甚至比自己还小三岁(他白天在图书馆休息时特意查过资料),已然创立了如此庞大的商业帝国,成为了无数学子仰望的存在·
而自己呢?
一个復学申请悬而未决、为谋生计在寒夜站岗、存款捉襟见肘的前货车司机。
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口。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如此,而自己却.
他脑中反覆咀嚼著这个词:“人比人得气死!”
思绪如同窗外的寒风,激烈地翻涌著。
他想起了车祸那天,在服务区的绝望;想起了吴楚之自报的那个名字“倪石虎”。
或者倪石福?
他后来有点记不清了。
此刻,他想起了吴楚之轻描淡写地承担了那足以毁掉自己一生的巨额赔款;想起了他临走时那看似隨意、却仿佛带著审视的目光·
以及昨夜那令人匪夷所思、堪称“惊世骇俗”的景象。
“砰!砰!砰!”
突然响起的拍门声打断了韩毅翻飞的思绪,也让他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这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里显得格外突兀和—·
带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他慌忙披上掛在椅背上的军绿大衣,三步並作两步衝过去拉开沉重的门栓。
刺骨的寒风瞬间卷裹著大股的雪沫子扑了进来。
门外站著的,赫然正是他心中刚刚还在翻腾搅动的主角一一吴楚之!
英俊的年轻人只穿著件质地精良的毛呢大衣,脖子上隨意搭著围幣,脸上似乎还带著一丝刚从外面进来的冷峻,眼神却明亮而深邃。
他身前和身后,各站著一个身材魁梧、神情警惕、如同铁塔般的保鏢,那沉默肃杀的气场让门口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小韩,是我,”
吴楚之脸上那点冷峻瞬间化开,露出一个带著点恶趣味般的笑容,声音在寒夜里清晰无比,带著他特有的清朗调侃道,
“我是倪石虎!开门吧!”
“倪—————倪总?啊!不,小吴总!”
韩毅心头猛地一跳,巨大的衝击让他有些懵,但动作却丝毫不敢怠慢。
过了12点,这道门便会落锁,一般是不允许进出的。
不过显然,吴楚之不是一般人,这一点韩毅从昨晚队长的交代里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慌忙拿出掛在腰间的钥匙串,手因为震惊和寒意甚至有些不听使唤地哆著,摸索著找到了那把关键的钥匙,啪嗒一声打开了那把刚落下没多久的大锁。
“小吴总您又在开玩笑了!快请进,外面冷!”
门开了,刺骨的寒风瞬间涌入,让韩毅打了个寒颤。
吴楚之嘿嘿笑著,转身对身后的保鏢说道:“唐叔、李叔,辛苦你们了,到这里就行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唐国正闻言乾脆利落地点头,也不拖泥带水,和旁边的保鏢转身就走。
已经进了校园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吴楚之一个人走在校园里,自然不需要保鏢,等閒几个人还不够他自个儿揍的。
何况现在的燕大校园里,要是说吴楚之想打架,一个电话,燕大保安队都会跳出来帮忙。
更不用说那帮子在果核兼职的学生了,这可是给自己发工资的老板啊。
进校门后,吴楚之並没有急著走,反正也没地方可去。
莞莞和素素去锦城出差,后天才回来。
连续被他收拾了几晚的萧玥珈躲回了家说要养伤,刘蒙蒙昨晚没睡好,初承欢的她也受不了这高强度。
他不得不面对这样一个悲惨事实,今晚只能回寢室睡。
“走,上你屋里烤会火。”
吴楚之自来熟的钻进了门房,饶有兴致的打量著门房里的一切。
他的视线没有放过任何细节,最终落在了韩毅书桌上摊开的那本《会计》教材和他刚才戳了几个洞的草稿纸上。
吴楚之的嘴角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笑意,似是感慨,又似是某种预料之中。
韩毅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看著吴楚之站在他桌前,拿起那本被他折腾了一晚上、带著明显翻阅痕跡的书,感觉像是考试作弊被抓了现行。
慌乱间,他警见桌上卫守才塞给他的那几个冻得硬邦邦的冻梨,急忙拿起一个最饱满圆润的递过去,脸上努力挤出憨厚討好的笑容,八颗牙齿因为紧张露得分外清晰,声音都有些磕巴,
“小,小吴总,尝尝?燕京特產,挺,挺甜的——“
吴楚之笑了,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目光依旧饶有兴味地在桌上的书本、草稿纸和那颗圆润的冻梨之间巡视。
他的指节在略显破旧却擦拭得乾乾净净的书桌上轻轻敲了敲,声音不高,却有种莫名的穿透力“燕京特產?”
吴楚之有点想笑,不知道东北人怎么想这个事。
但终於他伸手接过了冻梨,却只是掂量著,没有马上入口。
韩毅只觉得对面这个恩公的目光似乎有温度,在他身上来回扫视,带著一种洞穿一切的锐利,
仿佛能穿透他身上这件浆洗得发白的旧军大衣,直直看到他心底那些七上八下的盘算和窘迫。
门房狭小的空间里,气氛因对方的沉默而显得格外凝滯,只能听到油汀工作时轻微的电流声和门外风声的鸣咽。
“日子过得挺省?”
吴楚之忽然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落在韩毅洗得泛白的布袖口和桌角那瓶廉价的白水那是韩毅灌在矿泉水瓶里用来解渴的。
韩毅的脸瞬间得通红,下意识地把手往回缩了缩,嘿著:“还———还行———“
“抽菸吗?”吴楚之冷不丁又问。
“偶尔抽———”
韩毅更紧张了,以为是自己身上哪里沾了烟味让这位讲究的小吴总不喜。
“抽的什么?利群?还是软玉?”
“呢——天下秀——”韩毅的声音细若蚊蝇。
“啊—”
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从吴楚之喉咙里逸出,带著点说不清是瞭然还是別的什么情绪。
韩毅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接著,吴楚之的目光终於落在了那本《会计》教材封面上醒目的“註册会计师”几个烫金大字上。他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那標题。
“韩毅,”
他的声音平静,不再带有戏謔,却更添压迫感,“保安值夜班期间,开小差自学?”
这一句直接把韩毅点在了原地,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他刚才光顾著紧张小吴总的身份,完全忘了这茬!
“我—我·—
他张口结舌,脸色煞白,脑子里飞快地盘算著怎么解释。
保安看书不是什么大事,大事是被人给抓了现行。
而且这人能量还挺大!
豆大的汗珠沿著额角滑落。
吴楚之看著他瞬间失色的脸和额角的汗珠,眼神里的锐利似乎敛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审视。
他拿起桌上那个冻梨,在手里缓缓转著,仿佛在进行某种评估。
“怕丟工作?”
他的声音低沉了些。
韩毅垂著头,紧抿著嘴唇,艰难地点了一下。
“觉得我在为难你?”吴楚之恶趣味的继续说著。
这是他对当年每天早上给韩毅带咖啡和早餐的报復!
韩毅刚想点头,赶紧摇了摇。
吴楚之沉默了,只是看著他,
几秒钟的寂静里,门外的风雪声似乎格外清晰。
然后,他拿起冻梨,仿佛终於做出了决定,放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嗯,不错!还是你会享受!”
吴楚之满意地点点头,冰凉的汁水和甘甜似乎让他放鬆了一些。
这玩意儿冻后黑硬如铁,暖后酸爽清凉。
不过让他更酸爽的是看见曾经的师傅,现在在自己面前如此小意的模样。
可惜了,就算把这样的场景录下来,自己也没人可以分享。
忽地,吴楚之觉得手里的冻梨有些索然无味。
不过转眼间他便自嘲的在心里笑笑。
贱人就是矫情!
如果真有人可以分享,那说不定自己的第一反应便是不惜一切代价干掉对方。
毕竟,师父说过,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自己身上背负著太多的事,为了护住国產晶片的那道火种,他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仇况其他人的?
为此,他甚至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前世,丨唯长公主的事,並难说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甚至他要做的事,比“唯还要危险。
现在他和所有女生在一起时都完全没有避孕,翻年可以吃叶小米时,他也不打算避孕,顺其自然。
虽然这样並是对不起秦莞和萧玥珈,不过也没办法,来这个世界一遭,总得留个后。
没有继承人,自己的心血,会瞬间分崩离析的。
韩毅注意到,吴楚之的目光並未真正停留在冻梨带来的很足感上,並快又落回到那本书上。
这次,他眼中的复杂情绪变得更为浓郁,像是在看一件既熟悉又陌生的旧物,带著一丝不易久觉的追忆、一丝审视,甚至还有一点点让韩毅完全读不懂的悲悯?
那神情让韩毅腔名地感到一阵更深层次的心虚和窘迫,几乎想缩进墙角的地缝里去。
吴楚之把咬了一口的冻梨放回桌角,这次,他的手指直接点在了教材封面那烫金的“註册会计师”几个字上,动作乾脆利落,仿佛剥开了韩毅的所有偽装,直视著他最核心的企图。
“想考注会?”
他开门见山,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一把钥匙,猛地捅开了韩毅竭力掩饰的目標。
韩毅的心狠狠一跳,感觉脸上瞬间有点发烧。
他看著眼前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年轻富豪,仿佛自己的小心思和奋斗的目標在对方眼中都纤毫毕现。
他只能硬著头皮,努力地挤出一点儿笑容,带著破釜沉舟般的坦诚,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啊!我想著.不能白瞎了这机会。等復学的事儿定了,或者以后总得有个能安身立命、靠本事吃饭的专业活儿—就像您说的,吃专业饭。””
他的情况,在服务区的时候柳大爷在给他求情的时候,就一股脑的说过。
吴楚之闻言,目光在韩毅那张还残留著些许稚嫩却又透著股倔强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隨即微微点头,眼神里的复杂似乎沉淀了一些,化作了一丝不易父觉的瞭然。
这么看来,自己也不算太过的改变了师父的人生轨跡,
前世混的挺好的,也没必要去做过多的改变。
自己也是心软了点,总觉得重生了,能適当的挽救別人的遗憾,就想要去动手干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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