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老鼠(1/2)
十巷清吧里,各人有各人的愁绪,今晚的驻唱歌手像肚子里的蛔虫,唱的每句词都往人心窝上戳,一会儿唱什么“情爱泡影”,一会儿唱什么“痴男怨女”。
终于,在唱到“你骗,你瞒,狼心狗肺没好下场”时,汤可林冷不防打了个激灵,拿起那杯“黑心汉”往远离唱台的卡座走去,顺道对曼丽说:“让他们换首歌唱吧,唱这些能留住客?”
曼丽笑而不语,这次的眼妆是猫女,眼线狭长得像猫尾,一笑,那猫尾就动了动,准备抓老鼠似的。汤可林看得内心发毛,匆匆离座。
钱晟从后厨出来,让曼丽调一杯金汤力。他环顾四周,见汤可林坐在窗边一副吊唁的神情,于是拿着酒和爆米花过去问候。
“你们家谁死了?”
“你大爷。”汤可林答。
“我大爷早死了,就我初中那会儿,你不记得了?”钱晟啖了一口酒,嘲笑道,“丢个钱包跟丢魂了一样,真没出息,丢了多少钱?我补给你。”
“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件事?”汤可林脱口而出,突然觉得这话儿怪熟悉的,嘴角一抽,沉默了。
“那不然呢?”钱晟往嘴里丢一颗爆米花,嚼得嘎嘣响,他叩了叩桌子问,“汤可林,今晚我很闲不用看场,做不做?约你吃饭还爽约,发信息也不吱声,你回国以后面子越来越大了。”
汤可林横了他一眼,觉得这人没完没了的吵,一个人真的有必要说这么多没用的话?那嘴现在还不停地嚼爆米花,“嘎吱”一声把思绪嚼乱了,“叩叩”一声把静下来的心敲躁了。
他闭眼忍了忍,说:“你那张嘴快歇歇,没看见我都这样了还在想那档子事儿,除了这个你就没别的事要干了吗?”
钱晟愣住,半分钟后,啐了一口,骂道:“你扭扭捏捏装纯给谁看,把自己撇得跟雏儿一样。”他哼笑一声,“不做算了,显得我多稀罕你似的。我最近去会所挖到一个宝,那人的玩意儿还入珠,八颗龙珠,绕着那头一圈,把人弄得要死不活。”
他眼尾一扬,盯着汤可林,讥讽道:“比很多人的都要好,服务还周到,我说有些人,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汤可林额角一跳,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随便你怎么玩,我管不着。”突然觉得这话儿听着也挺熟,又沉默了,滑着手机屏幕不语。
钱晟光明正大探头去瞄,瞟见页面顶上的联系人有个“章”字,那页面还全是一长串汤可林发去的废话,全带着红色感叹号,瞬间理出这人蹊跷古怪的原因。他的脸色变得微妙起来,白了之后变青,青了之后带黑。钱晟最终点上支烟,靠在椅背抽了片刻,语气正经起来:“汤可林。”
“你真和他搞上了?”
汤可林抬眼,对上钱晟凌厉的目光,顿了顿,别开视线。
钱晟一下坐直了,烟头用力揿灭在烟灰缸里,难以理解道:“你在搞什么?”
“我没搞什么。”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
汤可林有点烦躁,“我又是哪路人?”
“你是哪路人,用我提醒你?乘风破浪去下海。”钱晟嘴毒地说。
汤可林怒瞪这文盲,“你说话能好听点?我没得罪你,再说你没文化能不能别学到个词就含血喷人,你懂这意思?”
“反正,我就这个意思,不用我懂,你懂就行。”钱晟按着那根烟,在烟灰缸上摩擦出更多烟灰,“你还说我呢,我比你更像好人,我好歹只找爱玩的,我不像你去糟践人家。”
汤可林心头窜上一股无名火,“我们怎么了,我怎么了?至于说糟践吗,我就不配走点心?”
钱晟面无表情,“你走心了,他还能拉黑你?”
“哐啷”一盆冷水兜头淋下,火被浇灭了。汤可林嘴唇张了又合,一言不发。
钱晟把酒喝完,站起身说:“我今晚要去‘蓝渡’,随你怎么走心吧,你点的这酒名字和你挺搭。”
谁走心了?谁黑心了?汤可林只觉自己的心又被那股烟环绕住了。他甩甩头,一股脑热站起身,“我也去。”
柳巷的尽头是人人皆知的声色犬马之地,酒吧、夜总会、迪厅应有尽有,纸醉金迷、灯红酒绿。这里的作息昼夜颠倒,入夜后才开始喧嚷,凌晨达到气氛最高峰,直到天光光,晨光熹微,这一隅之地才陷入沉眠。
“蓝渡”处在街巷最尽头,招牌是最简单的白体字,装潢与周边门店相比实在过于正经,没有炫彩夺目的光影,没放震耳欲聋的音乐,像一家寻常的星级酒店。
毛经理套着西装马甲,内衬是连体式的荷叶边裙裤。他翘起二郎腿,尖头皮鞋的鞋尖一翘一翘地指着长沙发上的钱晟和汤可林——今晚来会所的第一对客人。
钱晟玩着茶几上的逗猫棒,道:“毛哥,你养猫啦?”
“哪有,”毛经理站起身顺了顺裙裤的褶皱,朝他们走去,“塞后面的。”
钱晟动作一顿,把棒子放下。
毛经理走得摇曳生姿,胯上的荷花边随之舞动,将要走到沙发时,鞋跟突然一歪,颤颤巍巍跌落在两人中间。他顺势扶住汤可林的肩膀定身,嗔笑道:“哎呀,这鞋新买的,鞋跟太高了,还没适应。”
一吐息,香气扑鼻。
汤可林不动如山,只是弯着狐狸眼帮他正了正身。
钱晟撩开搭在膝上的裙摆,冲着心心念念的金刚钻问去:“冈仔今晚在不在,我去我平常用的房间等他。”
“在啊,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你先过去吧。”毛经理没看钱晟,而是手肘撑着椅背,直勾勾地凝视汤可林,红唇一挑,“你呢?”
钱晟咳了咳:“毛哥,这是我发小,姓汤。”
毛经理一抚汤可林的领带,指尖在领结处打着圈,随后勾住,往下一扯,痴痴地笑了,“来这儿还打领结,假正经,明摆着是想让人脱,挺有情趣。”
汤可林似笑非笑回望他,“物尽其用,还能绑其他地方。”
毛经理盯着汤可林俊朗的侧脸,那双多情的眼一眨,睫毛扑簌,弄得他也痒痒的。他说:“我喜欢蝴蝶结,给我那儿绑一个?”他半边身体倚在男人肩上,鞋尖轻轻勾起对方的裤筒,“没关系,我就爱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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