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肃羽堂的遗物|画上的人(2/2)
“男的都没有好东西,你也不是好东西!”这腰里挂着金刀的大小姐哼了一声,又向马车中问道:“瑶瑶,剑庐不是要找谢小掌门做生意?”
“是呢。”车厢中又钻出一个身材修长、容颜秀丽的女子来。仍穿着一身带着凤纹的白衣,只是此刻改做了女子装束的白瑶言笑晏晏,笑道:“谢小掌门,好久不见!”
谢予安“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白姑娘与慕容公子要成亲了?”——此刻想想,倒隐约记得白瑶与她父亲吵架时,白家确是与慕容家谈过了婚事的。
“成什么亲!瑶瑶不想嫁,当然不嫁!”慕容皎听了成亲二字,竟炸了毛般地跳起来。“剑庐也和云起没关系,是我投了钱,瑶瑶来做的产业!好好一个姑娘,闲着无事成什么亲!”
听了这话,慕容云起在车厢内嘟囔着说:“别和我发脾气,我又不想娶…书铺找我订的话本还有三章未写完,我说我不来,爹定要我陪白姑娘来…书没写完,我哪里想来做这个。”
“你天天关在门里写那些破玩意不出门,爹早就看你烦了!”慕容皎哼了一声。“出来不也好?反正给你间屋子,让你写去。”
“屋子可得离白姑娘的剑庐远些。那些魔核之类我可碰不得,离近了便要打喷嚏,姐姐你知道的!”慕容云起又慌忙道。
“没问题,屋子当然有你的,便在山下给着书立说的慕容大师寻个清净院落。”白瑶笑容灿烂,又向谢予安道:“以后与谢家毗邻,谢小掌门若要订剑,打个八折还是可以的!”
听着面前慕容皎几人吵吵闹闹,谢予安心中倒觉白瑶此刻神情轻松愉悦,显然有慕容皎支持,又有这剑庐给她经营,正合了她的心意。
他与白瑶算不上有多好的交情,但总算是个旧识。见白瑶此刻过得开心,谢予安也不由得替她高兴。此刻他还惦着云麓山上密室,与白瑶说了几句日后找她定剑的事情,便要离去。慕容云起又从车厢内钻出来,挥手道:“谢小掌门慢走,以后有什么有意思的江湖杂谈来与我讲讲,我写在话本子上——阿嚏!”
他猛地打了个喷嚏,“阿嚏!——这附近是不是有魔物魔核什么的,阿嚏!”
慕容云起一时喷嚏打得涕泪交流,慌忙缩回马车。慕容皎恨铁不成钢地道:“云起他就这样,从小离魔物近了便打喷嚏,因此从来不能去杀魔,便天天缩在屋里。……走吧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眼见着马车又踢踢踏踏上山,往剑庐去,谢予安也转身上路,背上那个黎子涵交付给他的木盒里,又响起小物件清脆的滚动声。谢予安恍然大悟——原来黎子涵的叔公遗物中倒有颗魔核,不怪慕容云起喷嚏打个不停了。
===
路上见了剑庐的慕容姐弟与白瑶算是个小小插曲,谢予安也并未往心里去。回了云麓山,与山上众人打了招呼,问了问近日雇工修屋的进度,将近几日积压的账单、信件一封封看过。
他不在的几日里,慕容家来此开剑庐时上门拜会,也留了金刀老头的书信。此刻拆开,信中絮絮地问他可有娶妻定亲,暗搓搓地想让他与慕容皎多打打交道,其中意图昭然若揭。
谢予安只看得哭笑不得,但难得这礼物倒送得甚厚,金帛财物足有千金之数,若俭省些,足够将弟子居室修完,余下还够山门半年用度。他慌忙写了回书感谢慕容老头好意,又十分委婉地推拒了与慕容皎联络感情的提议。他将手头事情做完,才叫旁人都不要跟随,独自走去肃羽堂工人发掘出的密室。
残破焦黑的砖石、木柱被凌乱地搬开,几块碎裂的地砖下面,显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里面整整齐齐堆叠了四五口厚重的箱子。
谢予安眼睛微微一酸——他只以为一片烧作焦土的残垣中什么都不剩了,却怎么想得到,在焦土下面,还藏着这样的秘密。
若不是他下定决心来重建山门,雇工修整肃羽堂的遗迹,他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父亲百年前留下的这些东西?
此刻想着父亲在世时温厚的音容笑貌,谢予安心内带着浓浓的追忆,拖出一口箱子打开。尘封许久的霉气灰尘四散,他再定睛看时,内里满是书册,大半都是此刻重建山门能用上的练气典籍、各家剑术心法之类。
谢予安心内欣喜,又去开了第二个。里面东西零碎,是当年山门账目、父亲与当年各家玄门的往来书信,整整齐齐分类堆叠着。
第三个箱子也是书信之物。谢予安心知这些账目书信确实是极重要的物件,自己有时间时自然要细细翻看。下面还有个更大些的箱子,他伸手去打开了。
箱盖弹开,内里是满满的一箱画轴,上面一张旧信笺写了一行字:“X年中秋为山门子弟留像,藏之于此,待小子们长成,思及今日,当图一笑。”
谢予安怔怔地看着那一箱卷好的画轴,伸手取了一卷,打开。
上面绘的是弟弟谢易,笑得无忧无虑,手里竟还举了根糖葫芦。
画轴中还卷了一张字纸,是当年谢余晖的笔迹:“小儿谢易,文不成武不就,偷懒贪馋。不望此子成器,唯愿一生平安。”
——父亲居然细心至此,不仅藏好画轴,竟还为每个子弟留了评语。
谢予安盯着那张图画与字纸,眼眶一阵发酸,又觉心里一片片地疼。
他卷起谢易的卷轴,又抽出一幅。图上绘的竟不是单人,而是于真与岳秋两个人,神情亲密,一坐一站。
字纸写着:“于真岳秋定要同绘,又暗中求我为他们主婚。我言二人年纪尚轻,再等一年不妨……”
谢予安呆呆地看着画卷上笑容爽朗的于真与看起来有些羞涩的师妹岳秋的模样。忽然之间,吧嗒一声,画卷上多了一滴圆圆的水渍。他慌忙卷起画轴,伸手去擦自己的眼睛,泪水却越流越多,几乎再看不清这一箱当年的画卷了。
=====
【本章阅读完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