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要报仇,就捅吧,多捅几下。”(1/2)
面前的影像随着灯焰摇晃,几息之后,终于飘荡着散成了一片虚影。
谢予安犹自茫然盯着面前的虚空,几乎不敢相信方才眼中看见的景象。——容昭神情沉静,一剑刺穿谢易胸口。
杀死谢易的人,竟是容昭。
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白瑶似乎也发觉了此刻他神色不对,犹疑道:“谢少侠是认识这凶手?”
谢予安长长吸了口气,勉力将胸中天翻地覆般不敢置信与痛楚入骨的情绪压下,摇了摇头。
是什么原因?藏着什么隐情?
——而容昭,肯不肯好好给他个解释?
心底一片混乱,而正在此时,这燃遍灯烛的石室的门忽然被推了开,白氏家主白疏影站在了门口。
“瑶儿,你为何在此处?”
白瑶一怔,脸上微微有些心虚,又向着白疏影瞪起眼睛:“这灯影居,只有白氏嫡系可入。我既是你的血脉,如何不能来?”
白疏影向着白瑶脸上打量一番,微微叹了口气,道:“还有些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他又将脸转至谢予安的方向,说道:“既见到了谢少侠,我倒有句话要告知谢少侠知道。”
白疏影又接着道:“白家西北有片山巅,已荒了近百年,曾名为云麓山。我白家近来一直未动用那片山头,近来却有意派子弟去将那块山地开垦一番,种些药草。山顶有些残垣断壁,已是百年前的旧物,我猜谢少侠与当年的云麓山有些旧情,却不妨去看看,再过几日,便要派人上山动工了。”
谢予安微微怔了一下——云麓山,自然就是当年他自幼居住的云麓山。他醒来后,自第一次从饺子汤返还,便独自一人去山上静静坐了三天,只觉断壁残瓦无处不是伤心地,之后却没敢再去看过。而此刻,那云麓山上的旧址,也要拆除了么。
然而就算不拆,他又能孤身一个人建起一个新的谢家山门么?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忍不住开口道:“能不能请白家主暂停动工?若种不得药草有损失,我愿尽力弥补…”
“既谢少侠确实舍不得那片残址,我叫弟子只去开垦山腰,不动山顶旧物也就是了。”白疏影倒答得爽快,又微微笑道:“我还有事与瑶儿说,就先不留谢少侠在此处了。”
谢予安原也不打算多留,应了一声,踏出石屋。身后白氏父女一片安静,似乎并不想让他偷听到交谈声。而原随着白疏影来到石室门口的两名弟子甚是客气,见了谢予安便殷勤为他带路往宅外走。
谢予安心想白家父女只怕还要再吵,他也原没打算留在此处听墙角。走出白家大宅,与白家子弟道了别,他一路被冷风吹得醒了醒神,想起当年的云麓山,心中又是倏然一酸。
当年…
与容昭两个人居住一间竹屋,朝夕相处,耳鬓厮磨。每日清晨出门都要去戳醒弟弟谢易,再收获一个哥哥长、哥哥短的小尾巴。
当年。
自己每天缠着容昭,谢易又如何不是?习剑时,父亲常怪谢易蠢笨,摇头叹气,时间久了,谢易再不肯寻父亲学剑,偏只缠容昭教他。容昭虽爱胡说八道,教起正经事来却毫不含糊,又细心又耐心,从不发一句脾气。谢易的剑法心法,几乎都是容昭一手教出来的。
当年。
当年真的曾偷偷想过,要一辈子缠着容昭不分开,再给谢易找个好亲事,叫他生一群子女继承云麓山,自己和容昭便一直住在云麓山上,教教徒子徒孙,说说笑话,骂骂蠢蛋,就这样看着云卷云舒过一辈子。
当年的好梦,此时想想,恍若隔世。
都是不会再有的当年。
想着自己年少时光,谢予安心中一片压不住的酸楚,眼眶一阵阵地发涩。一个人吹着风在夜色中静静地走了半个时辰,再抬头时,他已不知不觉走到了云麓山脚。
…原是想见容昭,他此刻却怕见容昭。
见了容昭,怎能忍住不问一句谢易?可是问了谢易,此刻的魔主容昭又会答他些什么?
摇了摇头,谢予安沿着杂草丛生的石阶,一步步拾级而上。
曾经的谢家山门,百余年过去,当年的弟子竹屋早没了痕迹。山顶能勉强辨认的,只有一堆残破的青石砖瓦与背后几根破碎的木柱。瓦片石砾与破碎的飞檐脊兽堆在一处,勉强有几分当年肃羽堂的影子。
肃羽堂前青石的广场,曾是父亲带着弟子习剑讲书的校场,又是年节时,青年子弟舞龙舞狮滚元宵猜灯谜热热闹闹玩耍的场地。——也是父亲被戴着白银面具的楚晏一剑穿透胸口,鲜血流了满地的丧身之地。
地上已经不再有血迹了。一百七十年过去,当年的血迹残肢风吹雨打零落成泥,哪还会有什么痕迹。
谢予安停了一会,又走上前去,在一根木柱脚上见了几道深深印痕,眼睛又是一酸。
隐约好似是当日里,给谢易量个子时,用石片划了出来的痕迹。
当年,谢易曾经这么小吗。
他被容昭一剑刺进胸口时,想了些什么。
呆呆站了良久,谢予安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欲走。
谁知,似是一脚踏入一片水波,他脚下地面灵石法阵的痕迹倏然间一片片亮起。
他脚下肃羽堂的堂前广场,竟被人埋了困阵!却不知为何,此刻发动了起来!
灵石鳞次栉比地闪着,如一张巨大蛛网,将身陷其中的猎物紧紧困在其中,酷烈阵意卷起刀锋般的风刃,遮天蔽日,一重一重向他周身席卷。
事情紧急,谢予安来不及多想自己到底是落入了怎样的圈套,手中青芒利剑一闪,向围着他席卷而来的风刃猛劈过去。
他手中剑意雄浑,风刃被他鼓足力气一劈,霎时开了一条大口子,谢予安匆忙向前窜一步,逃开这风刃的圈子,刚喘匀一口气,另一重酷烈的风阵又席卷而来。
被困在阵中,几乎见不到天光,不辨东南西北。劈开数次风刃后,谢予安只觉自己额上微微冒汗,却有些慌了。他原不爱看阵术书,此刻只凭蛮力,这阵法一时半会倒奈何不了他,但要如何破阵才好?
“左边,三步。”
纵是阵内狂风大作,却也丝毫掩盖不住这熟悉的声音清朗朗地传进他耳朵。
辨出这个声音,谢予安心里倏然一松,又是一紧。
心中一松,是心觉有容昭在,这阵法便瞬间不足为虑起来。然而心中一紧,却是因为,他此刻当真不知怎么面对容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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