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春雨楼|我以后要嫁个金光闪闪的女英雄(2/2)
既不敢想,又忘不掉。便索性让自己忙一忙,也能少想些想不通的事情。近日来,谢予安心觉自己空有充足灵息却实在缺乏历练,便趁了在白家借住的机会,日常出门跋涉斩除妖兽魔物。半年过去,日日苦练,灵息运用更加自如。若有容易斩除的魔物,他也带莹莹一同出门作习练。
这次便是,他在旁看着莹莹自己动手把只成精怪的老龟砍得半死不活,心想这小姑娘可是比当年的亲弟弟谢易强得多了。
思及谢易,谢予安又摇了摇头,知道多想无益。他又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把春雨楼大门堵得密密实实的人群——原不想凑热闹看什么杀魔,但看这个架势,只怕要等这些围观杀魔剖丹的人群散去,才好把这活捉的魔物送去春雨楼,登记贡献,再等着换魔丹了。
“哎,这位青年少侠与小娘子,可要测测姻缘吉凶?”步道之旁,挑了根“鬼谷神算”旗杆的山羊胡老儿刚刚给人推罢命盘,收了铜钱入袋,又朝谢予安招呼过来。
“我看这位少侠红鸾星动,正所谓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看二位天作之合,金玉良缘,可要推个八字吉凶?”
谢予安无语地瞄了那老神棍一眼,脚下倒离谢莹莹站得又远了半步。
“胡说什么啊!”谢莹莹年少,脸上挂不住,涨得通红。
“王老天师,不是我说你,这两位明明没有姻缘线牵着,想是兄妹,或是密友。”这山羊胡老神棍身侧,一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正没正形般坐在地上,若不是开口说了话,倒没人见此处还蹲坐了个人。
谢予安看了那穿着青布短衣的年轻人一眼,隐隐有点眼熟,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再看他脚下,倒铺了张白布,上面用炭笔写着几个狗爬般的字:“祖传绝学,只算姻缘,别的不会。”
与他眼神一对,这算姻缘的小神棍忽然道:
“反正我也没生意,送你一卦,若准了,给我吆喝两声便成。”说着也不等谢予安答言,一手操起竹筒,摇起铜钱,往白布上“哗啦”一倒。
“哎……这卦象。”小神棍上上下下盯着铜钱,又看了两眼谢予安,有些意外地摇了摇头。“泽水困,困而不失,有言不信,口不对心…”
“什么意思?”谢予安原以为这小神棍也只是随口瞎说,听到“口不对心”四字,忽心里一动,忍不住追问下去。
“困则不通么。”小神棍摇摇头,“这位少侠的姻缘不顺得很…哎,官杀重见,混杂冲刃,你心里惦念那人似生还死,似死还生,好像死了很久,又好像一直没死……这什么卦啊。”
谢予安怔在那里,一句“胡说八道”竟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小神棍倒一把将铜钱收回竹筒,满脸“你砸我场子”的神情忿忿瞪了谢予安一眼,气呼呼道:“我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难解的卦,不算你的,算你妹妹的。”
“啊,我就不了…”谢莹莹刚想推却,小神棍一把铜钱又“哗啦”倒了下来。
“姤,偶也。巽为草木,生机盎然;姤有针线之象,是相遇之理…姑娘你今日有偶遇之缘…”
“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谢莹莹脸一红,没好气地扭过脸去,不肯看他。
小神棍一边伸手收他的宝贝卦钱,又一边喋喋不休地道:“我算姻缘这是家传的,可没有不准的时候。我爹活着的时候给我起过卦,说我以后要嫁个金光闪闪的女英雄,我就给人家好好洗衣做饭带孩子再嘴甜点把人哄开心了就够,我寻思着也不错,就不知那女英雄现在何方…哎别踩我别踩我!”
最后一句话倒是向身后几个挤挤挨挨过来的行人嚷的。原来谢予安与莹莹停在他面前听他废话的当口,春雨楼广场大门已开了。翘首以待等看热闹的众人如流水般往里涌,都想找个好位置看杀魔。
谢予安见人群挤得厉害,一手忙提了那装着半死不活妖龟的箱子,另一只手护着莹莹,也随众人往广场内走。
小神棍手忙脚乱连滚带爬地抓了卦钱竹筒往怀里塞,塞得匆忙,又带出个咬了一口的包子,滚在地上。
“哎我包子,我午饭,别踩!…算了。”小神棍嗷地一嗓子,又满脸痛惜地摇摇头,那半个包子被人踏上重重一脚,显是不能吃了。
但此刻后面人俱在向内蜂拥着挤,不要说丢个包子,便是丢了钱袋也未必捡得起。几人被人群一径向内推挤,进了厚重石墙围起的窄门,谢予安立时觉得眼前一亮——掌天下魔物杀戮的春雨楼就在眼前了。
虽一听名字便想起些“小楼一夜听春雨”之类缠绵婉转的诗句,这春雨楼实则并不缠绵,亦不宛转。入眼是栋铁黑的三层小楼,盖得方方正正,棱角分明,匾牌以金漆铭了“春雨”二字。后面铁黑楼阁鳞次栉比,大约几十里方圆都是春雨楼的产业。
铁黑小楼前,是厚重青石围墙围着的水磨广场,广场中还有第二层栏杆,是拳头粗细的生铁制成,像是给广场中拦出个五丈见方的硕大铁笼。铁笼之内的地面斑斑驳驳,一层一层晕着紫黑颜色。血腥气隐隐约约扑着鼻子。紫黑颜色蕴得最深之处,已用黑布盖了个方方正正的东西,还在随着碰撞、哀嚎声微微晃动。
“是笼子吧?魔物关在笼子里面?”谢莹莹没见过这场面,小声问着谢予安。
“大约是。”谢予安微皱了皱眉,自饺子汤走出一趟,见了郑乌尘院子里层层叠叠关着赤裸活人的笼子,再看到“铁笼”这种东西,他总有点不大好的联想。但这笼中的物事长声哀嚎,尖锐嘶厉,摇得铁条哗啦啦作响,显然并不会是人。
“哎哎别挤了别挤了都有位置…对不住。”身材瘦削的小神棍几乎被人撞到谢莹莹身上,连忙伸手撑住前面的围栏,不好意思地向少女道了声歉。
“没关系…这个给你。”谢莹莹想想,从钱袋里翻出几枚铜钱。“虽然你胡说八道,但也算你卦资,拿去买包子吧。”
“谢谢姑娘。”小神棍露出满口白牙嘻嘻一笑,又认认真真道:“请我吃包子的都是好人,我记得的。”
莹莹毕竟小女孩心性,见这青年如此说,也忍不住问:“还有别人请你吃过包子?”
“有的,上次被人掀了摊子——那人和他表妹有缘无分难道怪我?就有那等人不乐意听实话,听了实话反怪我说…那几天可真是饿惨了,多亏遇见个好心人…哎姑奶奶呀您别踩我!”
小神棍刚要再说,被身畔一位五大三粗的胖婶子一脚踏上,捂着脚哎哟哎哟直叫起来。
提起包子这事,谢予安忽然想起来他觉得这小神棍眼熟的缘故——当日里一同与谢年去饺子汤的路上,谢年曾拿两个包子送给客店外被小二揪打的小贼,倒就是这个人。
心想谢年兄妹都请同一个人吃包子倒还真算个缘分,但此刻也没什么必要再提及起来。人群越聚越多,这一会工夫,春雨楼前广场已蜂拥了数百人入内。
几名管事子弟指挥,让众人都离那生铁巨笼远远的站好了,轰然一声,春雨楼的铸铁巨门向两边开启。
“魔者,天地戾气所化,修者得而诛之——”
拖着长长调子的叹颂,从春雨楼内嗡嗡然地传了出来。
霎时间,广场众人被这气势所摄,一时悚然。只有那魔物撕心裂肺冲撞铁笼的声音一声接一声,叫得破云裂石,声入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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