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章 桃花珠(3)把棉被兜头往容昭脑袋上一蒙(1/2)
在客店,三个人按例要了两间房。——而在安排房间时产生了一个大问题:姓谢的没有一个想单独睡。
“我向来和容师兄一间的。”谢予安哼了一声,把自己的行李和容昭的放在一处。
“今天那蛟太大了!”谢易快哭了。“我害怕,半夜非做噩梦不可!”
容昭就在旁边带笑看着他俩争争抢抢,也不开言。又从背囊里翻了把梳子整理被江水与水草缠得一团乱的头发,从行囊里翻了件厚衣,才说:“正好,我去江边守夜。你们两个一起睡。”
“那我们为什么要两间房?”谢予安愣了一下,又说:“我陪你去江边。”
他心知容昭说得没错,那种蛟妖,既发现了,江边就得留人看守。便不下水搏斗,阻拦百姓、追踪动向,这也都是必做的事情。
“云麓山来援至少也要四天。”容昭摇摇头,“又不动手,遥遥守着罢了。江边寒冷,你我轮流去。小易从小体弱,就不用去了。”
“…也行,后半夜我去替你。”谢予安点了点头。
“明早吧,你陪着小易,夜里好好歇息。明早你去替我,我回房补眠。”容昭回了一句,抱着厚衣出门了。
目送着容昭出门,谢予安想想方才杏儿傻姑娘送的香囊,忽心里一动,拿起容昭留在桌上的梳子,将梳齿上缠的几根头发取下来。
“你拿容师兄头发做什么?”谢易忽然凑过来。
“……”被弟弟撞破,谢予安霎时耳朵红了一片。但见谢易脸上神情天真,大概并未多想。便顺嘴瞎说道:“拿来祈福,在观音像前面烧了,一年都不得风寒。”
谢易果然没多问,忽然“哈啾”一声打了个喷嚏,也从鬓边拽下来一根头发,往谢予安手里容昭长发中一塞,道:“也顺便帮我祈个福,我风寒闹得多。”
谢予安再低头时,容昭的头发早与谢易的这一根缠在一起,不知哪根是谁的了。
他心里也有点哭笑不得,想想总不能把三个人的头发都缠进月老香囊,那成了些什么。但手里握着几根容昭的头发,他又莫名不想丢弃,便随手塞进自己衣袋中装了些避蚊药材的荷包里了。
虽与容昭说好清晨去替他,谢予安睡到半夜,想着容昭自己一人在江畔守着,入了夜江边不知多寒,倒越想越睡不着了。见谢易睡得香甜,他蹑手蹑脚起了身,借着月色留了张纸条,取了几件厚衣,转念想想,连床上被子一起抱了,出门牵马往江边去。
入了夜,万籁寂静,山峦漆黑,原觉流速轻缓的江水在深夜里也仿佛更加汹涌了些,江水拍岸的声音愈发清晰。谢予安抱着被子寻了半晌,天上的一片薄云散了开,月亮从云后露出脸来,一缕淡淡月光忽照出了山腰处抱剑独坐的一个单薄影子。
容昭一个人坐在那里,脸庞被月光镀了一层淡银,静静望着夜色下的江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予安三步并作两步爬到他身边,还不等容昭说话,把手里抱着的棉被兜头往他脑袋上一蒙,自己也钻了过去坐在他身边,把棉被裹在两人身上。
身体相触,谢予安冻得结结实实一个寒战——容昭身子简直已经被江风冻透了。
“……你怎么来了。”容昭声音有些意外,却似乎有点开心。
“睡不着。”谢予安打了个喷嚏,把被子在两人身子外面裹得紧了些,又忍不住抱怨:“你冷成这样怎么不早点回去换我?”
“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容昭声音很温和,倒也没急着赶他回去。
谢予安嗯了一声,知道容昭自幼失了爹娘举目无亲,向来就是无论什么事能自己扛就自己扛的性子。便也没多说什么,靠着容昭冻得像冰块一样的身子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暖着,又一起默默看着江上波涛泛起的银光。
一片安静的夜色中,两个身体紧紧挨在一处,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谢予安的手往容昭那边悄悄挪了挪,恰碰上了那人冰凉的手指尖。他心里微微跳了一下,忽然张开手,把容昭的手覆在自己手底下。
容昭并未把手抽开,停了半晌,忽然轻声说:“你还记不记得我刚被送来谢家那天。”
谢予安愣了一下,忽笑起来。“还真像。”
容昭被义父叶若檀托付给谢家时,只有七岁大。说是个父母都被魔物杀了的孩子,好容易捡回条命来,索性拿来给有家有室有娃的旧识一起养着。——这安排确实挺合理,谢余晖也便没什么意见,收下了容昭做徒弟,又叫自己五岁的大儿子好生照顾着这个小哥哥。
那晚仓促没有床铺,谢予安和谢易就挤在一起,把谢易的床暂时让给容昭睡。谢予安睡到半夜,迷迷糊糊起床尿尿,忽发现容昭那边的床铺是空的。
那时正值冬末初春,屋内点了火盆,屋外却还结着霜,还冷得厉害。谢予安愣了一下,扒着窗子往外面看过去,却见到穿了一身新寝衣的容昭抱着双膝坐在庭院里的老榆树下面,埋着头不发一语。
“他会冷的。”五岁的谢予安脑子里只有这么个念头,便小心翼翼没吵醒弟弟,拖了棉被去院子里,兜头披在容昭身上。
七岁的容昭似是愣了一下,抬起头,脸上倒并没有泪痕,只是有些茫然。
“爹说要我照顾你……”谢予安挠着头想了想,又索性揭开被子一角,往容昭身边一偎。“我陪你吧。”
他实则困得厉害,扑在清秀小哥哥身边盖着棉被,倒没多一会就闭了眼睛。隐约觉得有人搬动他,也没睁眼,只是甩着手脚呜呜乱叫着“不要起床”之类。——第二天早上,倒是在容昭的床上醒的,五岁和七岁的两个孩子裹着同一床棉被,头碰头睡在一处。
从那时起,他和容昭就没怎么分开过。
想起这些旧事,谢予安心里有些难以言说的温暖滋味,又心想现在年纪大了都知羞,要钻进容昭的被子可没那么容易了。——再稍微想想钻进容昭被子想做些什么,浑身的血流又不对劲,往耳根乱撞。
好在夜色深沉,容昭自然也看不见他脸红。二人裹着被子又静静坐了一会,天边泛起微白,谢予安这才用胳膊肘撞了撞容昭,说:“你回去睡吧,要守个几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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