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怎么又是你（2/2）

等宋延霆把拇指移开，他才反应过来，那句“碍事”说的是口罩。

也是得益于宋延霆对于时间的把控，出门前那段小意外并没有影响任何一人的行程，夏时予坐在接待室捧着热茶喝的时候，离预约时间还有十分钟。

他故意背对着门口坐，听见身后有人靠近叫他也没及时转回去，始终低头翻看从前台拿的宣传页。

接待室的玻璃门自动弹回，房间里只剩下翻页的响动。

魏俊峰皱眉看着这个没礼貌的客人，有点不快。直觉告诉他这人肯定很难缠，但工作场合来不及深思，他耐着性子落座，开始进行简单的自我介绍。

听完了他的履历，后续就是业务介绍了，夏时予抬起脸，沉默地扯下口罩，魏俊峰的话戛然而止。

顾不得角落里的高清监控，魏俊峰几乎按着桌子站起来，“怎么又是你！”

下一秒，他后怕似的回头看向玻璃门，确认那个给他带来心理阴影的律师没有跟来。

“只有你一个？”

夏时予把口罩揣进兜里，帽子也摘了。

想起宋延霆嘱咐他的话，夏时予说，“宋律师在外面等我，因为我要求单独见你。”

他握了握兜里手机，心中更有底气了。出门前宋延霆给他设置了紧急联系人，在他感觉不对之前，拨通宋延霆的电话不是难事。

魏俊峰一点儿也不敢和他再起冲突，捡起桌上的材料就要走。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不好意思，这位客人，我的水平有限，实在满足不了你的要求。我帮你联系其他设计师。”

分秒都没犹豫，魏俊峰边说边退，再次握住门把的时候感觉自己像是终于从汪洋中翻进了一艘救生艇，长长舒了口气。

“安老师那幅画，你临摹得一点也不好，”夏时予看着魏俊峰的背影沉静道，“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魏俊峰已经把门拉开，却因为这句话不再迈步。

“我不是来劝你的，”夏时予继续说，“安老师不打算把你供出来，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你抄袭过，放心吧。”

每一句话都踩在魏俊峰痛脚上。他曾经引以为傲的技法竟然是最先被夏时予拉出来批判的，这比在道德上讽刺他还要令他难以接受。

他顿了片刻，关上门，失笑地转过身。

“你在说什么？”他气极了，脸上的笑容都变得狰狞，也不管对方想和他辩驳什么，直接道，“我临摹的画有什么问题？两幅画摆在一起，你能分得清谁是原作吗？”

夏时予对于质问无动于衷，平静地注视着他，“我能，因为安老师不会像你一样犯那种低级错误。”

“吹牛谁不会，”魏俊峰咧嘴一笑，把手里拿着的文件重重拍到桌面，“张口闭口都是我的错误，你倒是说说，我临摹的作品哪里有错？色彩？线条？结构？”

不是盲目自信。以前他临摹练习之后，会把原作和习作同时呈给几个熟悉的美院教授点评，得到的反馈基本都是夸赞，现在一个无名后辈居然对他的技法指指点点？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面上挂着看好戏的笑。

本想单刀直入，听他提起色彩，夏时予又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你的色彩……”夏时予就像没看出他的不耐，出神地回忆道，“安老师说，你的色彩是她教过的学生里水平最高的。”

这个人调色有多厉害呢？其他人画画的时候手里都拿着画笔，只有魏俊峰不是，他拿着的叫取色器。

魏俊峰微愣，失望地摆摆手，“我真不该在你身上浪费这几分钟。”

夏时予从神游中回来，也不再和他废话，“你的比例错了。”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已经没有怀念的情绪。

“你为了让临摹的画更精细，主动裁剪了部分边缘，当然，你也抹掉了安老师的签名。”

“但那些内容其实都是很重要的设计。如果你还记得安老师讲比例的课程，就会知道她对于比例的要求有多严格……画面中的主体一定落在黄金分割点，倾斜的签名也不是因为意外，而是为了和画中俯冲的飞鸟形成重心平衡，你自以为是地改掉了这些细节，却没发现她的设计，所以模仿也只是模仿到皮毛。”

一口气说完，夏时予的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他放下茶杯，在桌下调出紧急联系人的页面，盯着那个名字，让起伏的胸膛渐渐回落到正常的幅度。

对面的魏俊峰不可置信地望过来，之前锋芒毕露的张狂样一下子消失了，只剩茫然和颓唐。

夏时予抬眸，给面如死灰的魏俊峰添了最后一把火。

“这些内容我都告诉宋律师了，他说，安老师要是想告你，一告一个准。”

魏俊峰这时才表现出真正的慌张，颤着手去拿自己面前半满的水杯，往嘴里喂了几次，嘴唇都没沾湿，又原样顿回了桌上。

“我最初只是想把、把自己的作品挂在平台上展览……我真的没想到会有人出钱买断它们。其实除了临摹安老师的练习稿，其他作品都是我原创的。但那个时候我很需要钱，买家说按均价和数量来定价，所以我没有进行区分，把所有展出作品打包卖出去了。我真的没想到，后来会出现这种事情。”

魏俊峰把脸深深埋在掌心，用不知是后悔还是愤恨的语气说道，“我真的没想到……”

夏时予摇了摇头，“那你有没有想到，为了不把你牵涉进来，安老师现在已经不打算帮自己维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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