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怎么是你（1/2）

＂嘉烨，嘉烨？＂

曲嘉烨一愣，下意识关了手机屏幕，抬起头对上曲母略显责备的目光。

＂多大的人了，还这么不懂事，快和同学打个招呼。＂

他顺着大人们的视线看过去，酒桌对面的女孩见他终于望了过来，便笑着，落落大方地打了声招呼：＂你好，曲嘉烨同学。＂

几个家长惊讶道：＂你们认识呀？＂

女孩摇摇头，坦率地笑道：＂他不认得我，但我知道他，曲同学在我们年纪蛮有名气的。＂

长得好看，成绩排前的男生还是少数，女孩看了曲嘉烨一眼，轻抿嘴唇，微红的耳廓却出卖了她内心小小的欢喜。

在母亲视线的压迫下，曲嘉烨不得不收起手机，然后也礼貌地冲对方点头微笑道：“你好。”

＂没关系，现在不就认识了？以后在外面也要相互照顾，慢慢就能熟悉了，＂曲母挟了面前的菜放到女孩碗里，然后放下筷子，对曲嘉烨介绍：＂林檎，这位林叔叔的孩子。＂

坐在旁边的林叔叔则附和地笑着拍了下隔壁曲父的椅背：＂小曲好啊，我和你爸也算多年好友了，一直听说他家公子和我女儿在一个学校，今天总算让我见了一面——曲董还是谦虚了啊。＂

曲嘉烨敏锐地捕捉了母亲话里的意思，因此并没有接林叔叔的话茬，而是眉头紧皱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妈，你前面是什么意思，什么以后？＂

她在说那句话时，和酒桌上其他的长辈们眼神有短暂的交流，看着就像是他们共同拥有了心照不宣的秘密，这让曲嘉烨心里产生了不详的预感。

曲母望着不肯配合的儿子，却没有太生气。

许久未见，他的个头又往上拔了许多，随着年龄渐长，脸颊的线条早已褪干净了柔和，下颌收窄，精致的五官漂亮而无女气，那双随了自己地琥珀色眼睛亮而有神，和那郁郁葱葱的小树似的，无论怎么看都能预见少年意气风发的未来。

＂我和你爸决定送你出国，刚好林檎爸妈也有这样的想法，我们……＂

＂我不去。＂曲嘉烨毫不犹豫地打断了母亲的讲话。

曲母一愣：“现在很多……”

曲嘉烨没等她说完就又接上了自己的话：“我想上国内的大学。”他顿了顿，又说：“很早便决定好了。”

留学风气在有钱人的圈子里正盛，大人们早就提前半年开始为孩子们筹谋打算，结果谁也没想到曲嘉烨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林叔叔反应得最快，他竖着拇指夸奖：“不愧是曲董儿子，有规划。”

因为忙生意而鲜少陪着儿子，十多年来，曲母几乎没有见过曲嘉烨这样叛逆的一面。于是此刻的这番回答让她有些猝不及防，连一直保持的温和笑容都差点僵住了。

餐桌上气氛一时有些尴尬，林檎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拿了面前的高脚杯抿了口里头盛着的饮料。

好在这般尴尬的沉默没有持续太久，很快便有服务员为他们一一上了小盅甜汤，揭开瓷盖，曲父忙打着哈哈招呼众人快趁热吃。

浓稠的汤汁入口，甜得发齁。

曲嘉烨吃了一口便再吃不下，他边用勺子轻轻搅着浓汤，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锁屏。

李栗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还留在信息提示栏内，“好的”，简简单单两个字，安安静静的。

曲嘉烨突然就有些舍不得点开。

李栗坐了很久的公交。

车窗外昏沉的天从深蓝渐渐沉淀成黑色，他每瞟一眼窗外的天色便要摁亮一次手机屏幕，内心被焦虑煎熬着，时不时伸着脑袋紧盯公交车窗前慢吞吞前进的车灯尾巴。

下站时已经八点多了，在他的认知里，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李栗觉得秋明辉可能还在等着自己，于是便大步跑了起来，但当他到达那栋高耸的写字楼时，扬起头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建筑，又莫名生了些怯意。

此时大门处还有不少人进出，李栗走近了中间缓慢旋转的玻璃门，看那些衣着光鲜得体的大人们被门拢成一簇，然后又和出网的鱼似的向不同方向散开，也有人从侧边敞开的玻璃门里直接走出来，提着公文包，走路走得风风火火。

他低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衣摆处似乎有线头悄悄地冒了一根。李栗忍不住把那块衣摆往里折了点，然后抬头犹豫地往门里张望。

过了一会儿，与这幢建筑格格不入的男孩转身走到前面石阶的边上，有个身材微胖的小哥正挨着栏杆坐着，大腿上开着个笔记本，他正对着屏幕专注地敲键盘。

李栗也有样学样地坐在他身后的台阶上，然后掏出手机再次看了眼屏幕。

秋明辉给他分享的地址里没有楼层的信息，这幢建筑太高太大，人就和蚂蚁似的往里头钻，李栗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可前面发了信息，此刻也迟迟没有回应。

他把手肘支在大腿上，侧着脸看着旁边彼此交错着行走的身影，心想可能秋先生正在里面忙着，不如再等等，说不定还能看到对方从里头出来。

于是李栗开始在心里默数经过自己的人数，直到数数的频率逐渐变缓，直到坐在他前面的小哥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手肘从腿上一滑，困倦的李栗眨了下眼睛，发现身后的建筑已经熄了一大片灯，除了几层还明光瓦亮的，剩下的玻璃全都变得黑漆漆的，沉默地反射着城市的霓虹灯光。

他一个激灵，赶紧打开手机，对话框里却依然悄无声息。

李栗在心里叹了口气，他看着秋明辉之前发来的那串数字，酝酿了一阵后终于下定决心拨通了司机电话，并偷偷为下班时间还要打扰打工人而感到愧疚。

又过了二十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在李栗脚下的台阶前边。

接到李栗的电话后，司机确实记起了昨天秋总有交代自己这事。但由于秋明辉并没有做太多说明，因此他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带男孩去哪。

收到李栗的电话时，他正坐在驾驶座上，在秋明辉赴宴酒店的停车场里等老板结束饭局——但是他总不能把人也带过去吧。

司机边开车去接李栗边纠结这人的去处，直到此刻透过车窗打量台阶上站起来的男孩，心里才终于有了底。

对方虽然衣着朴素，但模样干净俊气，他自然而然地便对这般模样和身份的人的去处有了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