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不怕我么?（2/2）
安持盈目光低垂，平静地望了她一会儿，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帮她拢好了大衣的衣领：“有什么好怕的。我需要去开个很重要的会，不能在这儿陪你，内衬的口袋里有我的名片，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给我。”他站起身前想到了什么，又轻声补充了一句，“不是想趁虚而入包养你的意思。”
医护人员和警察来得很快，医生分成了两批，一批从楚语今手中接手过室友固定在了担架上，一批去查看了毫无动静的男人，将两人做完急救措施后急匆匆抬了上去。
楚语今手脚发麻，嘴唇白的毫无血色，她撑着腿从地上站了起来，步伐晃动地跟上了医护人员的脚步，刚迈出了两步，突然脸部朝下，直挺挺栽到在了地上，毛衣腹部的位置全是粘稠浓腥的血液。
再睁眼时，楚语今是被伤口生生疼醒的。
身上的痛感后知后觉地袭来，她抬起了打着留置针的手，艰难下床，想去看看室友的情况。
拿着几包药袋的护士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楚语今，惊呼一声：“欸别起来啊，伤口刚缝好得静卧，小心裂开。”
被摁在床上的楚语今还不放弃，挣扎起身：“我想找——”
“我知道我知道，跟你一起的女生对吧？”护士姐姐接好药袋，做了记录，安抚道，“她就是疼晕的，没什么大问题，等你输完这几袋再去找她。倒是你，那么深的伤口救护车过去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流那么多血，要不是你突然晕倒就危险了。”
楚语今：“......哦，谢谢姐姐。”
护士姐姐数落几句，走之前把她的东西从床尾移到了她随手能拿的位置，见她长得年纪不大的样子，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已经联系过你家长了，他们正在赶过来，警方那边说是等你好些了再来问笔录，有问题记得按铃，输完液再去找她，记住没？”
楚语今道了谢，等病房重新安静下来，胡乱翻找出自己的手机，打开了消息爆炸的微信。
她没心情看手机，挑了重要的几个人的回了回报个平安就扔在了一边，偏头将视线放在了那件黑色的大衣上。
楚语今盯了两秒，伸手把叠放整齐的大衣拿了过来，摸进了内衬的口袋里。
摊开的大衣里还带着若有若无的被凛冽寒风刮过的香，她掏出名片后并没有立即放回床头，而是动作顿了一下，攥紧衣领，偏头埋靠在衣袖上。
这么做好像有点儿猥琐……
算了不管了，反正没人看见。
楚语今闻着这股沉静的香味，没一会儿眼皮子就沉了下去，依偎着大衣睡着了。
安持盈直到开完会也没接到任何来自楚语今的消息和电话，他也不恼，又给自己在警方有关系的朋友打了通电话，确定要问询调查的警察还没去，又问了楚语今所在的医院地址，末了，道了谢。
电话那头的女声清清冷冷，淡淡地提醒道：“我爸给警方那边都打过招呼了，但他们该走的程序肯定要走，最多给你行个方便可以让你也陪在她身边，你多多注意。媒体那边不用担心，都已经压下来了，这件事不会上公众新闻的，不过私下里的传阅就不好控制了。”
安持盈“嗯”了一声：“谢谢，帮我问星伯父好。改天出来请你和星辰吃饭。”
“好，”星云回道，“有空约。”
楚语今猛然惊醒，床头的药袋不知什么时候被收走了，手中也没了那件大衣。楚父楚母原本靠在病床边小憩，感觉病床上的楚语今有了动静，也瞬间清醒，心疼地劝道：“你缝了这么多针，再躺一会儿休息休息吧。”
楚语今看到自家父母时愣了一下，随后才想起了睡着前护士姐姐的话：“爸，妈，你们来啦......请了多久的假？”
楚母帮她掖了掖被子：“我打算在这儿照顾你到出院。你爸请不了太久，最多待一周，”
“妈，听你的意思是要辞职了？”楚语今忍疼翻身坐了起来，目光认真，“千万别，不划算的。你在那里工作了几十年，再熬几年就能退休了，这时候不干了多吃亏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在这儿能照顾好自己的，你多给我打些钱就行。”
楚父叹了口气：“不急，我们先陪你过完这周再说。”
楚语今抿抿唇：“我还不知道你俩吗？一周的假肯定都是勉强请下来的，这次的事我也算是受害者，我先自己处理着，实在不行了再告诉你们。你们就先陪我这两天，成吗？”
楚母也没再坚持，点点头，算是暂时同意了。
看了眼窗外黑透的天色，她爸妈来得及，没带任何她的衣服，白天又都在医院守着她没时间去买新的，楚语今只好披上那件染了血的大衣，一人去找了室友待得病房，反复确定她真的没什么事，低下头垂着眼神，轻声道了歉：“对不起......”
室友的父母悄悄地出去了，给她俩留了独处的空间。
室友的脸色恢复了许多，但还是有些虚弱，她笑笑：“跟我道歉干嘛，伤害我的又不是你。”
楚语今垂着脑袋摇摇头。
“真没关系啦。”室友眼神温柔，“你能站出来揪着他真的很勇敢，你保护了我的隐私，是我谢谢你为了我挺身而出才对。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谁都预料不到，毕竟有几个正常人出门揣着刀子的，就算是偷拍的猥琐犯也做不出来吧，对吧？”
楚语今还是愧疚：“可我害你受伤了，你的医药费我——”
“楚语今，”室友佯装生气地截住话头，“你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想要补偿我，等咱们出院后别远离我，还跟以前一样，该吃饭吃饭该上课上课，好吗？”
楚语今从病房出来，在外面看到了室友的父母。
她父母都是本校的教授，只不过是其他专业的，女儿出事后第一时间就赶来了这里，也跟警察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如果说真的一点儿也不埋怨楚语今肯定不可能，毕竟是确实是因为她自己的女儿才受伤的......但也是因为她，自己的女儿才得救了。所有人被吓到因为危险无法凑近救人的时候，是楚语今站了出来，甚至不惜受了更严重的伤。
室友父母心底叹口气，对楚语今道了谢：“地铁站的事真的十分感谢......你很勇敢。你们导师那边不用担心，我们会去联系请假的。”
楚语今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走到电梯间的位置，楚语今腹部疼的要命，靠在墙壁上喘了几口气，想着歇会儿再走。
正好电梯门打开，安持盈一抬眼，就看到了侧身倚靠在墙上歇脚的楚语今。
她侧着的脸还十分苍白，低垂的眸子不知道盯着哪儿看，黑色的长发发梢微卷，自然垂落在肩头，整个人的气质都沉了下来，阴郁而冰冷，没有了安持盈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明媚与散漫。
楚语今感觉到有人在打量自己，不耐烦地将视线放到了电梯的方向。
两人相隔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中间偶尔还路过几个值班护士。夜晚的医院比白天还要更加安静，只有时不时放轻脚步外出透风的陪床人员。电梯间那窄窄的一方天地里，尽头打开的窗户撒进了一小团的清冷月光，寒冷的风阵阵吹过，拂动了楚语今的衣角。
互相对视良久，楚语今身体有些发寒，吸了下鼻子，又拢紧了还有些余香的外衣，抬步向安持盈走去。
她站定，抬头，望着安持盈：“之前你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楚语今说：“等我伤养好，我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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