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春风化雨(为盟主‘素安然’加更)(1/2)
第450章 春风化雨(为盟主‘素安然’加更)
河北,博州。
车轮碾过开始解冻的泥泞路面,发出有节奏的辘辘声。
萧砚所乘的马车宽大而平稳,车内甚是温暖,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车帘微动,巴戈无声地钻了进来,复而单膝跪在闭目养神的萧砚身前,双手奉上一封带有火漆的加急密信。
“大王,第二封漠北急报。”
萧砚睁开眼,接过信挑开火漆,目光迅速掠过纸上密集的字迹。
“末将元行钦顿首:
漠北局势骤变。投诚晋人石敬瑭,今晨密叩王庭,觐见述里太后,言晋国或密遣心腹,鼓动耶律剌葛提前举兵,更图谋以重利诱反王庭麾下吕、涅槃、褚特等部,并设计诱王庭主力入险地,意图断王庭一臂。石敬瑭指称,此番褚特部拔里神肃异动,恐即为晋国毒计之关键一环,欲借拔里神肃之手令草原战火燎原。
述里太后闻报后,非但未立发大军设防,反大张旗鼓,遣心腹大将赵思温,尽起王庭本部精锐并其母族强兵,浩荡开拔,直扑褚特部,名为‘镇压邪祟、慑服宵小’。此举声势浩大,王庭内部,顿显空虚之象。
末将观之,述里太后此乃行险棋,意在请君入瓮,若于王庭左近预设伏兵,静待晋人、耶律剌葛闻空虚而按捺不住,行险偷袭王庭或截杀赵思温归路,彼时伏兵尽出,可收反包围聚歼之奇效。
述里太后为行奇效,并令末将随军予其必要策应,以确保王师平叛无虞。
然,此计凶险,末将思之:其一,若遵令而行,则我部兵马正式介入漠北内争,虽为‘策应’,然刀兵一动,恐难脱身。
其二,赵思温部主力离巢,西线至阴山确已空虚,若晋国、耶律剌葛另有奇兵或草原各部各生异动,我部孤悬在外,恐鞭长莫及。
其三,述里太后‘空城’诱敌,自身亦处险地,万一伏兵为敌所察,或叛军势大难制,则满盘皆输。
末将不敢擅专,伏乞殿下明断:是否应述里太后之请,出兵策应以诱饵深入?若行,尺度几何?是虚张旗号以作威慑,亦或实兵席卷诸部?
静待殿下钧旨,末将元行钦再拜、叩首。”
萧砚的目光在信纸上停留片刻,不由失笑,复而用指尖在信笺边缘轻轻敲击了一下:“述里朵是个聪明人,不怪能网罗石敬瑭这等人物……”
他抬眸看向巴戈,道:“传令温韬,复信元行钦。漠北事,述里朵既已布局,便由她全权处置。漠南与阴山方面,自有王彦章与幽州夜不收应对。然,务必提醒述里朵——”
萧砚的语气加重了几分,“需加倍警惕,严密监视石敬瑭及可能出现的晋人动向,一应异动,随时应变,不可置于危地而不自知。至于策应赵思温一事……若草原确有叛军,先持我旗号,示以存在即可,若如此仍起战端,那便放手杀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其中尺度,由元行钦临机决断,无需请示。”
“遵命。”巴戈沉声应道,将命令一字不差的复述一遍后,才折身去传令。
见其人离去,萧砚便掀开车帘,看向车窗外。
官道两侧的田野,积雪已经开始消融,露出底下黝黑的泥土,预示着春耕即将开始。然而,这生机萌动的景象,却让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开春…本该送耶律质舞回去了。
这位被秘密安置在别院的漠北大萨满,当真如同一颗微妙的棋子。收下她,本就是为了平息阴山风波、接受述里朵示好的权益之举。但此刻,草原各方全力布局,述里朵更意图引蛇出洞,彻底解决耶律剌葛一事。
此时将奥姑送回王庭,时机是否太过敏感。
述里朵会如何解读?是认为他在示好,还是施压?会不会打乱她精心布置的诱敌之局,反让其瞻前顾后,或生他念?
但若久留不送……此事瞒着女帝和姬如雪终非长久之计。千乌办事再稳妥,不说雪儿,以他那位大老婆的才智,迟早会察觉。届时再解释与安抚,又是另一番耗费心神的周折。
更关键的是,这件事确实有几分难以启齿……就他和述里朵那点事,当年可并没有太遮掩,这咋好解释?尤其是在雪儿那里。
萧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点着,河北一行,千头万绪,竟将此事完全搁下了。原本最合适去办此事的公羊左,此刻还在河北协助李珽收尾和官员补缺,分身乏术。
让温韬去?温韬聪明是聪明,但涉及这些事,反倒没有公羊左好用。至于让上官云阙去做,依照这厮的尿性,更觉得容易节外生枝……
思虑良久,萧砚长长一叹,只好暂时不做他想,然后让人唤来巴戈:“你传一信给王府千乌,言之前那事,一切照旧,待我回去后再议。”
“是。”巴戈虽不明就里,但倒也没有其他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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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秦王府内苑。
女帝起居的暖阁内,香炉吐出袅袅青烟,带着安神的淡淡草木香气,将室内烘得温暖如春,与外间早春的料峭寒意隔绝开来。
女帝斜倚在铺着厚厚锦垫的软榻上,小腹已微微隆起,孕中的倦意让她眉宇间染着一丝慵懒,却无损那份与生俱来的雍容威仪。她手中拿着一份奏报,目光沉静地扫过上面的文字。
“……河北各州吏治整肃事毕,所诛首恶三百七十一人悬首示众三日,余者革职流放,家产抄没充公……民心为之沸腾,称颂秦王仁德、天策府法度森严者众……”
看着“民心沸腾”几字,女帝不由自主的清浅淡笑。
雷霆手段,震慑宵小,更收拢民心,夫君此行,虽逾归期,却值。
她放下奏报,侧首看向坐在一旁。姬如雪正坐在一个矮几上,手中拿着一件小小的、尚未完工的婴儿衣物,银针在细密的针脚间穿梭,动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眉头微锁,一丝化不开的忧虑凝在眼底。
女帝了然。她撑着软榻边缘,动作带着孕中特有的小心,缓缓坐直了身子。
“雪儿,”女帝的声音清朗温和,打破了室内的静谧,“不必过于忧心。夫君行事,向来谋定后动。那些人罪证确凿,盘剥百姓,对抗中枢,更是妄立‘河北规矩’,死之无惜。此等蠹虫,早一日清除,昔日除夕之景,便能早日进入家家户户。”
姬如雪闻言,手中的针线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清澈的眼眸望向女帝,仔细想了想,才轻声开口,但言语中显然带着几分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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